这玩意一发作便令人痛不欲生,所以邱楚人才老苍的那么快,快到连他亲爹都认不出他来。
听到自己身上丹毒可以解掉,邱楚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感觉似乎在听天方夜谭。
“在你离开学坊后要去找你们贺家老祖报仇,我知你实力不济,我可以暗中稍微为你出把力。不必徐徐图之,尽量助你一击必杀。”既然那老祖不怀好意,凌卓便想借力打力替贺东阳永除后患,邱楚人这个知道贺东阳来历的人也最好一块消失在学坊,以免日后有人拿他身份做文章。
他付出忠心护主,那么自己也有必要维护自己这个第一个收进囊中的属下的人身安全。
邱楚人沉默半晌:“你说的都能做到?我该怎么相信你?”
“锻神符我这还有一张。”凌卓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符咒,上面的纹案与贺东阳方才炼化吸收的一模一样。
邱楚人眼神盯着凌卓手中晃动的锻神符发出光亮。
“想要吗?”凌卓笑了笑,将符咒又收了起来:“想要也不给你。”
眼看被她戏耍,邱楚人也没脾气,脖颈还被贺东阳捏在手里,但凌卓的能力,邱楚人却开始真正产生了畏惧,拥有锻神符,还是拥有过两张这天下难寻的锻神符。
邱楚人开始认真思考她给的两条路。
如果选第一条,那么自己便成了贺东阳的保护伞,得一直给他遮风挡雨,随叫随到。如果选第二条,至少自己余生能过的很好,没有了丹毒之苦,寿命也不会那么快耗尽,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养老也是不错。
至于找老东西报仇,邱楚人却是迟疑,一如贺东阳提起老祖便吓得不行,他也就是仗着自己死过一次仗着老东西认不出他,这才能与之周旋。
但要是说去主动找上门报仇,邱楚人还是不敢迈出这一步。
凌卓也不催他,而是转向夙歌,上下看了下,关切的问:“可是受伤了?”
夙歌淡淡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被气力震了一下,无碍。”他话虽如此,但看着凌卓的面容,眼神中多了一丝犹疑和探究。
凌卓倒是没察觉,她认为夙歌说没事那便是真的没事,也不多纠结再看向邱楚人:“你要快些做决定,毕竟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
她略一停顿,嗤笑一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你们贺家老祖联手,捉了贺东阳去讨好他,然后...”
“不,我选第二条路。但我没有实力去报仇。”邱楚人被她一激,咬牙做了决断,与其藏在悟道院寿命无多,他更想多活几年逍遥快活。
凌卓略一思忖,露出笑颜:“我说了,会帮你一把。”她说着便掏出一个红色药丸,这是圣佑暗中给她。
“此药可祛除你体内的丹毒。”凌卓递向邱楚人。
邱楚人迟疑着伸手想接。
凌卓却是先一步转手塞进贺东阳口中:“此药珍贵,当然得先给也同样身有丹毒的他。”
眼看贺东阳呆愣愣的把药吞了下去,并无异样,反而浑身散发出去丝丝黑色雾气,连肤色也红润了几分。
邱楚人便知那是真药,后悔自己动作慢了没有一把抢过来。
“为了获得此药,你总归要付出些什么,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可以有报仇的实力了?”凌卓说着又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药丸,举在眼前看了看。
她是没看出这红色药丸有什么不同,但这些身怀异术的术士服用下去怎么就能出现些不同寻常的现象?
邱楚人盯着她手中的红色药丸,药丸在烛光照射下泛起金色的光芒,他吞咽了下口水,盘算着是不是能先糊弄眼前这小姑娘先拿到药丸,然后天高海阔还不是任他邱楚人随意而行。
“我答应,我答应请辞后去报仇。”邱楚人忙不迭的保证。
凌卓满意的点头,把药丸递向邱楚人。
夙歌察觉邱楚人不对劲刚想阻拦,便看见邱楚人极快的伸手去取凌卓手心的药丸,而比他速度更快的是凌卓另一只手握了柄匕首,在邱楚人拿到药丸的那一瞬,她果断削掉了他拿药丸的那一小部分,一大半药丸又滚回她手心。
“喏,你手里的便是定金,待你事成,剩下的药丸便是尾款。”凌卓歪头一笑,笑容调皮可爱,露出一对小虎牙说道:“恭喜你,预约成功。”
她所说的定金和尾款虽是没听过的词,但不妨碍理解,夙歌也被她这番操作弄的哭笑不得,亏他还真的以为阿卓会把药丸就这么轻易的给了邱楚人。
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如此便不怕邱楚人耍花样。
邱楚人看着自己手里不过是药丸的五分之一,不禁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问:“这…这是什么劳什子定金?”
凌卓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我这是吃还是不吃?”邱楚人欲哭无泪。
“不着急的话可以除掉你们贺家老祖后拿到剩下的一起吃。我帮你留着。”凌卓用巾帕把大半个药丸包起来放回前襟。
眼看她又收起来,邱楚人抓着贺东阳扼住他喉颈的手努力想掰开。
但此时贺东阳依旧像个没有意识的木偶一般。
看贺东阳一直没有恢复神志的意思,凌卓心念一动,问圣佑:“他怎么还不恢复?”
圣佑的声音悠悠在她心底传来:“他虽然资质尚可,但根基浅薄,锻神符是否能完全吸纳,只能看个人缘法。”
夙歌便见本是悠哉悠哉正在打量贺东阳的凌卓脸色一变。
“那....他要是吸纳不了?”凌卓心里追问。
圣佑略一沉默:“爆体而亡,也或者是变成痴傻...”
“有没有解决办法?”凌卓不死心。
这次圣佑却是没了动静,就在凌卓一声叹息到半段,圣佑开口道:“给他一滴您的血...但...”
圣佑话到前半段,凌卓已经拿起匕首在指尖一划,随后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嘴中吐槽:“真疼。”把指尖在贺东阳唇上一抹,看着血液沁进他口中。
凌卓做完方在心里问:“给血了,然后呢....”
圣佑却是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不满:“您该先听我把话说完。”
“啊?”凌卓直接啊了一声,暗室内的眼睛都聚焦向了她。
圣佑深深叹了口气:“龙脉会因失血触动天谴。”
凌卓瞬间石化,看着贺东阳在她血液进入后,眼神逐渐有了光彩,似是极快的炼化了锻神符。
凌卓却是欲哭无泪,心里哀嚎:“那是不是会引起皇朝受损?”
圣佑再次叹息,没吱声。
凌卓扶额后悔,但再想想,如果不救贺东阳,自己又于心不忍,毕竟这锻神符还是因为接触了她才产生的。
看凌卓神色一转再转,夙歌只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她,一个程家自幼走失的小姐,走失时也不过三四岁,为何能接触锻神符,药丸这类道家之物,连身为道家之人的邱楚人都没有的东西,她竟然随意的就能拿出来。
难道有什么机缘?
但此时,凌卓低着头满心都是懊恼,难过和不甘心,如果因为一个人而影响了皇朝,那么哥哥肯定会雷霆大怒,只怪自己鲁莽了。
往日都是因为皇朝会偶尔生病,还没有因为受伤而影响到皇朝的先例。
怎么办?
半晌,凌卓回头看向夙歌,眼神里满是不舍。
刚进学坊,这便要被揪回皇宫了吗?
夙歌疑惑的与凌卓对视,他看不懂凌卓这番情绪变化。
“夙夙,我就...”心想学坊待不下去了,凌卓刚想告白自己的身份,此时圣佑却是在心里说道:“陛下说,一滴血而已,他没有责怪你。”
嗯?凌卓一愣,就这么点功夫,圣佑已经去找了皇伊贤说明情况后回来了?
“阿卓,你想说什么?”夙歌不由得怦怦直跳,自己也有些迷惑自己心里的期待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我...我...”凌卓迟疑。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却是邱楚人,他此时被贺东阳扼住的脖子此时已经在他手中青筋直冒,整个人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邱楚人努力伸手向凌卓求援,却是说不出话来。
“贺东阳,你松松手,你都快捏死他了。”凌卓忙制止。
贺东阳此时却是满脸厉色,眼神中充满杀气,死死盯着邱楚人:“你刚刚是不是想拿她要挟我就范。”
他一边说一边加大了力道。
眼看邱楚人都快翻白眼,凌卓却是上前揪住了贺东阳的耳朵:“我说,你住手,听见没有!”后半句几乎是冲着贺东阳的耳朵吼了出来。
但此时的贺东阳却是像一头冰冷残忍的雄狮,一把扣住凌卓的手腕拽到自己身后:“我不做枯枝败叶。不用你保护。”
凌卓惊愕的看着贺东阳,手腕被他拽的生疼,眼泪都掉了出来,心里如被雷击,这贺东阳转性子了?!这还是贺东阳吗?
眼看贺东阳有不受控的趋势,夙歌捡回了掉落在地的短剑。
贺东阳冷冷的看向他,眼神里有着戒备。
“我的剑从不对着自己的朋友。”夙歌收起短剑:“松开阿卓,剩下的,你随意。”
贺东阳闻言却是松了手,邱楚人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像死鱼一样喘息起来,而凌卓揉着被掐肿的手腕溜到了夙歌身后。
想想还挺来气,探出头对着贺东阳不满:“你要是因为锻神符就转了性子,那我宁可自己没救你。”
贺东阳瞥向凌卓,眼神中布满了困惑随之而来则是阴鸷。
夙歌微微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贺东阳,他的气息变得危险和陌生。
凌卓在夙歌背后,背对着二人,并没发现贺东阳的异变,嘀咕:“还说忠心,我这手腕子都快被你捏碎了。”她揉着手腕疼的直掉眼泪。
贺东阳没有任何反应,伸手抓向夙歌身后的凌卓:“我说过,会忠心。”
夙歌抬手挥挡,瞬间被重力击退半步,不出他意料贺东阳的实力忽然提升了。
凌卓被他们的举动一惊,回头便看到夙歌已经反手扣住了贺东阳的手腕,顺势向后一掰,将贺东阳压住 ,他速度极快,瞬间便制住了贺东阳。
贺东阳想反抗却是动弹不得。
夙歌与贺东阳在武艺比试时打成平手,而眼下他竟然能轻易制住异常的贺东阳,莫不是他之前隐瞒了实力?
此时贺东阳却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随后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夙歌看他没了反应,忙试探了下鼻息,见他鼻息舒缓规律,方放下心来。
“没事,只是昏了过去。大概是锻神符带来的影响。”夙歌宽慰凑过来查看情况的凌卓。
凌卓点了点头,冲着贺东阳的脑袋弹了个脑瓜崩:“等你没事了再跟你算账!”
夙歌却是看向凌卓:“阿卓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凌卓一怔,忙不迭的摆手:“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夙歌盯着她慌乱的神色追问。
“没…”凌卓别开眼神心虚的蚊子哼哼的回答。
夙歌仔细看着眼前样貌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刚才在期待什么?
“去看看邱楚人,如果无碍,便让他执行计划吧。”夙歌冲邱楚人方向扬了扬下巴。
凌卓忙逃也似的去查看邱楚人情况。
看着凌卓的背影,夙歌心中一动,这个身影如果是宫中遇见的那个女孩……
如果她是神女化名了程容琳…
夙歌眼眸一闪,微微蹙眉,随后疏散开,唇角慢慢勾起,如果是这样,那么关于符箓也好药丸也罢便是一切都说的通了。
只是事实究竟这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女孩?如果真的是神女,陛下会舍得让她独自出宫吗?
实在是样貌差别很大,夙歌虽然觉得只有神女才能有碾压道家的力量,但他还有些迟疑。
想到方才凌卓不舍的眼神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夙歌便总觉得她对自己也是有心的。
一想到还曾拜托她找人,夙歌便觉得耳根发烫,自己竟然有可能是求到了正主。
“夙夙,他怎么不动呀?不会是死了吧?”凌卓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
听她称呼自己夙夙,夙歌面色不改,心里却是软软的,她对贺东阳可都是直呼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