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卓一愣,方回过神,哦,是青楼,随即她故作无所谓的摆摆手:“不过弹弹琴卖卖艺而已,没到卖身的程度。”
她自腰间解下宫铃,自她醒来看到枕边的宫铃,便知自己误解了凤皇的意思,原来不是要断绝她与任何人接触。
只是若非她本意允许,这个宫铃是任何人都碰触不到的,如今没有威胁,自是可以随意使用。
“这个是凤皇...嗯,也就是奕雀皇所赠,里面的凤羽保护了我,否则,我大概一早就含恨而终了。”凌卓笑着显摆,而后又惋惜:“夙夙,我是该好好跟你习武的,没有自保能力,真的很痛苦。”
三人见她装作不在意那些经历,便苦笑,身为帝王,她深受折辱之际,因为背负龙脉连死亡都是奢望,如今她能熬过来,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已是她的极限。
只怕也因此,才终是下定决心去找奕雀皇,她是想抽离龙脉,给自己真正的自由。
夙歌轻叹,而后收敛所有心绪,扬起笑脸:“去瑞霖前,可还有什么心愿?”
凌卓见夙歌已经明白她的心意,本是还有一丝仓皇不舍的心终是落地,将贺东阳扶起来拍了拍他肩膀:“阿卓原谅你,以后可要细心点。”
“我想先回宫中见见哥哥,然后和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再把学府日后规划与容若和老潘再多聊一聊,朝中关于女子恩科,我也想和无双再谈谈,日后我不在,她便是女官之首。”她看向夙歌说着自己的规划,最后目光落向凤云鹤:“云鹤自小便说花城很美,我想去花城看看,住段日子,在那等着奕雀皇。”
也不忘贺东阳:“你的情报网继续建立,我想哥哥大概不会放我脱离帝位,对皇朝我亦还有责任,你转为暗中,替我保护皇朝。”
贺东阳神情郑重,抱拳一礼:“必不负殿下所托。”
凌卓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既然来了,本殿给你们下厨做顿好吃的,贺东阳,准备下,明日启程回宫。”
“是。”贺东阳应诺。
凌卓负手往灶房走,边走边自语:“不知道奕雀皇的回信要多久到,我还有好多事想去做,时间若是来不及,只怕要让他等一等了。也不知道瑞霖什么样子,我还是喜欢皇朝.....”
见她步伐轻松的离开,凤云鹤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他不想凌卓离开,他接受不了她给的和离书就是他们的终点。
凤云鹤上前,却被夙歌拦住。
夙歌上挡住了去路,目光沉静:“阿卓此生注定背负良多,你我都不是她命定的那个人,既然如此,不必再执着。”
凤云鹤闭上眼眸,忍了许久,终是睁开眼后满是懊悔的眼眶泛红:“我只恨...恨自己没在她脆弱伤心的时候陪着她,而是自顾自的因她的决定赌气。这个遗憾,让我怎么能忍得下....”
他只想着不认那张和离书,她便还会在原地,在紫宸宫,却不想她决心前去瑞霖。
“我不信她真能放下…”凤云鹤绕过夙歌。
却被夙歌扣住手臂:“凤兄,她有此决定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若现在一味执着对错,只会是在她心上捅刀子,你想她如何抉择?她在皇凌夜手中受尽屈辱,她是亲手杀了皇凌夜不假,但皇凌夜与你如此相像,日后你让她如何面对你……”
凤云鹤一怔,风吹过,眼泪终是滚了下来,这些时日,凌卓偶尔的出神,神色便是复杂纠结。
克制住内心的翻涌,凤云鹤再没说什么。
夙歌则是宽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待到晚膳,凌卓独自张罗了一桌子饭菜,又拿了酒,给三人都满上,自己拿着酒挨个和他们碰了下。
“尝尝我的手艺,只有夙夙尝过,云鹤和东阳你们都没试过吧,来,尝尝。”凌卓将酒饮尽,夹了菜分给他们。
贺东阳没太多纠结,夹了一小块红色的就放嘴里,顿时脸皱成了包子,眼泪都掉了下来:“殿下你是不是下毒了?”
凌卓看他囧样没忍住,顿时捧腹大笑:“哈哈哈,这是辣椒,让你吃肉,你吃什么辣椒。”
贺东阳只觉得口腔舌头和肚腹都是如火般滚烫,伸舌头扇着风。
凌卓倒了盏微凉的清茶给他:“喏,喝一点解辣。”
贺东阳接过去一饮而尽,方觉得缓和了点。
夙歌见凌卓还有了恶作剧的心思,便把她拉坐在椅子上,从她手里拿走酒杯,将筷子放她手里:“你吃你的,不用操心我们。”
凌卓笑着吃了两口,看凤云鹤面色沉沉的看着她,也不吃饭也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夙歌斜睨着凤云鹤,蹙眉,示意他不要多说。
“殿下,和离旨意并未公布,你我还是夫妻。”凤云鹤面色阴沉,不顾夙歌的眼神提醒,终还是说出来心底的话。
凌卓放下筷子,想去拿酒盏,但手握着杯盏却无力举到唇边,攥着杯盏指尖发白,垂着眸子沉默了许久,方举杯饮尽杯中酒:“云鹤,对于你,我的决心未改,你已经痊愈,不必再执着于紫宸宫,出阁拜相,继承凤家,亦或者你喜欢江湖武林,这天下任你高飞,无论是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救我,就是要将我推远吗?那我宁可你不救,至少我这一辈子不会自此一日日活在遗憾里。明明我们就要过平凡的日子,却因殿下单方面决定放弃,便骤然失散的日子里,一天天的辛苦折磨。”凤云鹤愤然举杯饮尽杯中酒:“你所有的许诺轻易的收回粉碎,你让我如何心甘情愿的接受你的安排?!”
凤云鹤起身,盯着凌卓:“此生我是你记入宗祠的幕后之主,我不死,你便不可以另嫁他人。纵使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若是真想带走你,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凤云鹤话毕怒然摔碎了酒盏,转身离去。
凌卓没有去追,神色复杂的看着凤云鹤背影消失在游廊转角,淡淡一笑:“他如今竟然也会向我发脾气了。”
“你的抉择都是冷静又狠厉,我与他深受其害。”夙歌垂下眼眸执了杯盏,自嘲一笑。
凌卓赧然倒了盏酒与夙歌的一碰:“对不住了。”
夙歌无奈摇头:“我已经看开放下,你不如多看顾他几分吧,以往他性子柔和内敛都是顺着你,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和无助,可见是真的被你惹急了,如果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只怕你更是会伤心了。”
凌卓抿着唇角看着夙歌,半晌终是点点头:“那我去找他聊聊。”
“去吧。”夙歌拍了拍她肩膀,给她一些勇气:“阿卓,凤云鹤一直都是凤云鹤,他永远都不是皇凌夜。”
夙歌的话说的含糊,却是洞彻凌卓的心。
她确实……再见这样与皇凌夜一般无二的云鹤,脑海中不自觉的总是涌起皇凌夜的狠绝和肆意妄为的阴影,尤其是在海边被他按着头跪下之时的恐惧和屈辱………
凌卓垂下头,手指摩挲着宫铃,缓缓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