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桥在刘庄镇东北,距离大约七里。中间一条路,不算宽,只能容得下两辆大车通过。从封锁线向东,通往这条路的路,宽的窄的,加在一起,也正好七条。马家桥正南还有一条路,去潞河县,路宽上两倍。
栓子、赵鹏举和连长们,仔细研究过每一条路,同样,春藤举、井下一郎、赵疤瘌和仓介、刘嘉琦也仔细研究过。栓子要封堵鬼子二狗子冲向这条路,春藤举不仅要占领这两条路,还要继续向东,堵截独立营和运粮的百姓。
井下一郎奉命来到封锁线,也住进古路口据点。仓介则向南,去了黄庄据点。
战斗计划没变,但封锁线指挥官变了,赵疤瘌有了隐隐担心。虽然赵疤瘌“荣升”保安团团长,领章上也由两个豆豆,变成三颗,但根据保安军作战条例,和鬼子一起行动,就处于从属位置,就是由鬼子指挥。所以,即便赵疤瘌来了封锁线,仍由仓介全权指挥。赵疤瘌所能做的,只能督导保安团作战的同时,给仓介当参谋,出主意。
赵疤瘌还真不想争夺指挥权,不仅如此,他还了解到,屡战屡败后,仓介和独立营作战,也没有了必胜信心。于是,赵疤瘌装作很认真地提醒仓介:“独立营太过狡诈,只要他们敢袭击马家桥,肯定有了万全之策,咱们行动要务必小心,不然又会掉入八路的陷阱。”
看似善意的提醒,却是在给仓介泼冷水。仓介和渡边想法大致相同,那一百五十万斤粮食就是一颗危险的炸弹,却又不是留给皇军。也就是说,仓介不想冒险,也不认同春藤举,能一举击败独立营。
当然,他和赵疤瘌一起商量时,也认为独立营不会偷袭马家桥。这一点,与春藤举一致。那栓子和之前的李智一样,粘上毛,比猴子还精。因为渡边中队守在马家桥,能打下来,就已非常困难,而把一百五十万斤粮食运出去,更要难上百倍,他们才不会冒这个风险。
井下一郎也这么认为。不过,这家伙倒是认同春藤举另外想法,只要独立营敢偷袭马家桥,就摆开阵势,与独立营死磕。
赵疤瘌不打算改变井下一郎的想法,不光是因为井下一郎的倔强,还有这是春藤举的意思,其实就是春藤举的命令。
他叫来刘嘉琦,让他电话告知马大富,务必遵照中佐和少佐命令。
刘嘉琦本是马大炮嫡系,之前对赵疤瘌阳奉阴违。马大炮死了,刘嘉琦以为自己也要完蛋,没想到,顶替马大富,成了团副。
刘嘉琦却没有丝毫高兴。
怎么能高兴呢?马大炮厉害不厉害,山里八路弄死它,跟弄死一个小鸡差不多。鬼子更厉害,不还是被山里八路打的屁滚尿流?小林龟山说的没错,山里八路就是有神仙相助。
可就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却被春藤举一句话,当上副团长,刘嘉琦心里发慌,还以为这是马大炮给它下的套。
不怪刘嘉琦多想。按之前惯例,副团长就要留在封锁线上。等哪天山里八路不高兴,再和之前一样,把整条封锁线都炸一遍,它刘嘉琦都要顶罪。
而赵疤瘌之所以没被处分,没被砍头,是因为有人罩着他。正川一郎、相武,和赵疤瘌是好朋友,小林龟山、井下一郎等人也看重赵疤瘌。而刘嘉琦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出了事肯定没人帮着他说话。
如果赵疤瘌暗地使劲,给春藤举说几句坏话,它刘嘉琦脑袋不搬家才怪。
刘嘉琦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马二炮、马大炮的死,还有鬼子接连惨败,让它吓破了胆。
而刘嘉琦没胆量向春藤举说不,只能硬着头皮,当上保安团副团长。但它又是见风使舵的主,同时为了保命,只要有机会,就向赵疤瘌溜须拍马献殷勤,甚至只要赵疤瘌一句话,连它媳妇让给赵疤瘌,它都会立即同意,毫不犹豫。
赵疤瘌让它给马大富打电话,它毫不犹豫,拿起电话就打。
电话那头,马大富语气生硬,很不耐烦:“知道了,老子要听仓介队长指挥!”言外之意,你刘嘉琦算个蛋!
刘嘉琦岂能听不出来,但也只能无可奈何。起初,他也以为,赵疤瘌当上团长,马大富顺理成章,会当上副团长。当时一肚子苦水,这哥俩掌了保安团的权,它不死也得脱三层皮。可当上副团长,心里也不安稳。没办法,只能是挨收拾的命。
放下电话,刘嘉琦一脸苦笑,对赵疤瘌说:“大富兄弟说,听仓介队长指挥。”
赵疤瘌也装出一脸无奈,点头说:“就让他去吧,你知道,他没当上副团长,对我也一肚子意见,都快闹翻了。”
刘嘉琦知道马大富性格,天不怕,地不怕,肯定想当副团长。但刘嘉琦也明白,疏不间亲,之前赵疤瘌和马大富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而且,估计是为了整它刘嘉琦,赵疤瘌有意不让马大富当副团长。
就拿眼前的事来说,明明赵疤瘌可以亲自给马大富打电话,却非要把刘嘉琦叫上来。刘嘉琦不傻,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所以,刘嘉琦不敢多说话。
让刘嘉琦给马大富打电话,赵疤瘌确实有自己考虑。为了保密,栓子并没有告知马大富,二营来了。所以赵疤瘌并不知道。此时,赵疤瘌担心独立营无法全身而退,只能提醒马大富,做好接应独立营准备。
赵疤瘌不能亲自打这个电话,万一马大富接应独立营,并一起返回山林。春藤举肯定会彻查此事,除了上次马大富来古路口据点,两人密谈五分钟,随后马大富装作生气、不满,忿忿不平离开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
一个保安营投降八路军,此事关系重大,而且马大富与赵疤瘌关系交好,是公认的事,赵疤瘌能避嫌,就必须避嫌,所以尽量不和马大富直接联系。
好在,井下一郎和春藤举一样,不认为独立营会突袭马家桥。而且,他也认为,师团对蒙山扫荡也即将开始,蒙山支队一团自顾不暇,帮不上独立营。所以井下一郎很放松,晚饭时,还和赵疤瘌一起,喝了三杯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