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是难缠的对手。不光是听说来的,还有当下栓子排兵布阵,也就是把营部作为诱饵,给西尾设下埋伏,这一招就非常高明。其实这次进山,西尾是进攻,更是试探栓子,到底有多能打仗。
西尾领教了。短时间内就判断西尾进山,又能设下埋伏,栓子果真厉害。此时,西尾只能选择撤退,不然他的小队将被打残。
西尾丝毫不敢恋战,命令手下鬼子,火力交替掩护,向东迅速撤退,摆脱了独立营。
栓子已布下口袋阵,就等西尾钻进来。但就在口袋扎紧之前,西尾跑了。栓子心里更清楚,之前真的轻敌了,西尾并非等闲之辈。
为防备西尾反咬一口,栓子下令,不准追击。
赵鹏举手握轻机枪,冲着东面山谷,大声骂道:“西尾,你个王八蛋,有本事别跑!”
回答他的,只有山里的回音,而西尾小队已消失在夜色之中。此时,井下一郎,还有中队长英士和渡边,已带领两个鬼子中队和保安营进山。
井下一郎已向渡边和英士说了西尾计划,言语之间,透露着对西尾的赞赏,甚至是崇拜。英士和渡边对西尾也深信不疑,认为今天晚上,就会给独立营以重创。
兵力尚未展开,西尾却回来了。英士和渡边不由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尤其英士,满腹失望。
之前五个中队长,野田、正川一郎、仓介、西元,还有英士。野田、仓介、西元都已战死,而正川生死不明,有消息说,已经投降八路军。
英士没有看不起正川一郎,正川一郎一直防守整条封锁线,两次负伤,两次被八路军活捉,又连续亲眼看到驻安平皇军惨败……尤其皇军连续惨败,英士心里抑郁,几次想要自杀。
英士开始酗酒,喝醉了骂手下士兵是小八嘎,它是大八嘎。它打手下士兵,同样也打自己,耳光扇的啪啪响。它恨自己没本事,不能进山打败八路军。
英士真的承认自己无能,变得消极,沉沦。春藤举骂过它,也亲手赏过耳光,但英士仍萎靡不振。春藤举只好找借口,让英士到后方休养一段时间。
现在英士回来了,也看到一线希望,终于振奋起精神,却感觉西尾也不过如此。幸好返回封锁线,渡边劝他,进山后能全身而退,就足见西尾还是有本事。
说的很对,包括英士自己,每每看向山林,就觉得里面有锋利的杀猪刀,在等着它。
西尾说了撤退理由。很简单,独立营已设下埋伏,再冒进,就是陷入危险境地。“胜败不只能只看一两次交手,尤其遇到比狐狸还狡猾的对手。”西尾如是说。
栓子的狡猾,井下一郎、英士和渡边都深刻领教过。但西尾很镇定,这让英士,也让井下一郎和渡边吃了定心丸,看来西尾还真有本领,打败山里八路,还真有希望。
不过还有失落。直到现在,六个进山潜伏的鬼子仍没回来,也就是说,已在很大程度上,回不来了。或者,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来。
井下一郎心里又开始嘀咕。抓了两个八路军,却丢了六个皇军士兵,山里八路军有仇必报,而且狠狠报的做法,没有任何改变,包括对付西尾。
这不是好兆头。嘴上没对任何人说,井下一郎心里又开始了悲观。
西尾小队像泥鳅一样溜走,失了手,栓子倒也没怎么郁闷。鬼子也有脑袋,不能回回都上当,都硬着头皮往伏击圈里钻。尤其这个西尾,还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凌晨三点,营部转移到李庄。李智还没休息,两把盒子炮仍放在石桌上的油灯下。栓子向李智报告了情况,说这伙鬼子非常狡猾,而之前他却麻痹大意,让西尾差点钻了空子。
李智点上了烟,进入思考之中。
的确,八个鬼子潜伏在营部四周,独立营任何行动,都在鬼子掌握之中,而栓子、赵鹏举等人毫无察觉,真的危险,就好比鬼子已经把枪口伸进山里,瞄准了栓子胸口。
百密一疏,必有一漏。栓子已经做的足够好,足够完美,但山里复杂情况,让他乱了心智。这也不怪栓子,就是他李智,也未必考虑的这么周到,想的如此缜密,尤其新来的这伙鬼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李智肯定不想表扬鬼子,但必须正视鬼子,准确地判断鬼子,才能有的放矢,打败这伙鬼子。
还好,栓子已彻底清醒,又恢复往日睿智。虽然西尾狡猾难缠,但李智相信,即便不能消灭这伙鬼子,至少栓子不会吃亏。
“接下来怎么办?”李智问。
看着李智明亮的双眼,栓子大概知道,其实李智已经有了对策,现在不过是在考他。这不难,栓子已经了有了大概计划,于是小声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天咱们把死了的、活着的六个鬼子全还给西尾。”
“你想反过来激怒西尾?”李智问。
栓子摇了摇头:“之前还这么想,现在不了。”
“为什么?”李智问。
栓子回答:“西尾抓了咱们两个战士,很明显,就是想激怒我。我再用它的方式,想着去激怒它,它肯定不会上当。”
李智赞许地点点头,说:“虽然不能完全激怒西尾,但至少让它心里憋着一股火,对其它鬼子汉奸,也是一种震慑。”
栓子就是这么想的。鬼子下狠手,祸害两名战士,独立营必须还回去,而且西尾聪明反被聪明误,留给栓子六个鬼子,那就必须用上,让西尾,也让新补充来的鬼子和保安团,都亲眼看看,招惹独立营,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对付西尾,不止是抓到的六个鬼子,栓子向李智报告说,想要打败西尾,全歼西尾小队,需要抓住西尾漏洞,但估计需要很长时间。
李智点头,说:“对,不能着急,尤其现在城内情报工作,已远不如从前。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尹子林托我转交给你。”
尹子林和马大炮一样的铁杆汉奸,有几次,栓子都想干掉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给我写信?栓子抬头看着李智,双眼充满迷惑,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