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雪只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地上并没有积雪堆叠。
路面仅余的一点湿意,也在晨间阳光的照拂下全然消散殆尽。
行道旁的几株梅花经过一夜的风霜,红得更盛,中间的花蕊处粘着数颗澄澈的露珠,尤为娇艳欲滴。
累了一夜,易楠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才浅浅睡去。
“嗯…..。";
他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哼哼唧唧着,似乎是在睡梦中骂着某个无良的混蛋,甚至一时意起,想要猛地挥拳打过去,却疲倦得就连仅仅移动根手指也后继无力。只能朦胧间抱怨着皱起了小脸,像是只没捕到心仪的猎物的红纹小熊猫。
与之相反的,则是精神抖擞的陆程光,正侧卧在床上,看着枕边这人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不管怎么看也看不够。
将易楠露在外面空气中的手收回到被子里,陆程光微微倾身,吻了吻他泛红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几丝情浓到极致时的泪花。
似是迷朦中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要了......”
易楠细长的睫毛根部微微颤动,沙哑着声音迷迷糊糊地呓语道。
“再睡一会儿。”陆程光低声在他耳边说着,手掌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易楠蜷起的脊背。
等到睡着的人恢复了平静,陆程光撑起了身子,动作极轻,尽量没有惊扰到易楠,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从卧室走到厨房,泡了杯茶,又给易楠冲了杯蜂蜜水放在床边,以备他一醒来要找水喝。
......
“妈,我在这里很好,......也不是一个人,恩......,你别担心。对,你寄来东西已经收到了。”
“警队也是会放假的,今天不上班。”
“来来回回的不方便......”
外头传来陆程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易楠口舌干燥地从睡梦中醒来,摸索着喝了床边放着的水,清甜的味道瞬间便冲淡了口腔里的些许涩味。
从床上挪下来,将蓝色睡袍腰部的带子随便系上,扯了扯松松垮垮的领口,易楠推开了房门,便 看到陆程光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举着手机,说话声依旧未停。
听着聊天内容,应该是在和他妈妈打电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新年第一天,过会儿就去庙里。恩,附近就有。”
“不行,我得叫诗韵那孩子拉着你一块儿去。”
“妈,别老是麻烦表姐了。”
“那你到时候一定得拍张照片发给我。”
“知道了——。妈,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后头谁来了?大早上的,是同事吗?……”
没回答唠叨个不停的妈妈,陆程光一下摁断了视频电话。
易楠则饶有兴致地捧着杯子,从后头走了过来,靠着沙发边站着,顶着依旧暗哑的声线调侃道:
“看来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你的。怎么就挂了……?我还想和阿姨打声招呼呢。”
陆程光微微晃了晃脑袋走过来,伸出手把易楠往下开到腹部的睡衣理好,不紧不慢地重新在腰侧打了个结,视线低垂,有些不自然说道:
“咳咳,你穿成这样不太合适。我们改天再一起去见我妈吧。”
“……倒也是。”
易楠低头看了看身上逐渐变得板正的睡衣,斜睨了一眼帮他整理衣服的陆程光,淡淡道:“还不都怪你昨晚……,害得我手都使不上什么劲。”
“……”陆程光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想抵赖不成?”易楠挑了挑眉,一下拉过陆程光的手腕仰头看向他。
“……我是想说,变成这样你也有一半的责任。”
易楠猛地睁大了眼睛,静默了数秒之后,啧啧称奇,“嘶……,陆程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言善辩呢?”
陆程光捏了捏易楠的鼻子,轻笑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
易楠撇了撇嘴,举手投降道:“行,怪我,怪我自己——!”
陆程光握住了易楠的手轻轻压了下来,“呵呵,我下次一定注意适可而止。”
“哼,信你才怪!”
易楠感受着某个难以启齿的隐秘处仍残留的异样感,红晕攀上脸颊,没怎么用力就甩开了陆程光的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扭头就走了。
陆程光贴着他跟了上来,心有所感,一本正经问道:“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揉你个鬼……!
易楠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试图加快脚步,却因为腿部的肌肉依旧疲软,脚底一滑,和身后的陆程光撞了个满怀。
还想着先前那档子事,正好顺了陆程光的心意,他温热的手当即就覆上了易楠的后腰,细致地来回摩搓揉捏。
“呼……!陆程光,别动了。”
易楠惊呼道,随即嘤咛了一声,整个身体瞬间松散了下来。
酥麻感从腰间不断往四处蔓延。
原本的揉捏也逐渐变了味,那只放在后腰的手动作放缓,力道渐重。
陆程光长手一捞,把易楠翻过来放在了沙发上。
“喂!真不行了……”
易楠喘着残气,双手微微撑起上半身,试图从沙发上翻起来。
但陆程光孔武有力的手却依旧贴着他的后腰,怎么动都挣脱不开,倒是把腰肢送得离身后的人更近了,怎么看都怎么像主动邀人品尝一般。
陆程光把仅隔着一层布料的细腰往下压了压。自个儿的身体却直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低低地对着易楠说:
“好好躺着,我就帮你按按,不干别的。这个位置你自己不好操作。你再动我可就不敢保证其他的了。”
“最好是说话算话——!”易楠趴在沙发上侧着头闷闷说道。
闻言,陆程光的嘴角微微扬起,边按揉着易楠酸胀的肌肉,边说道:“我什么时候没说话算话过了,这句话倒该我来说吧,你这个小骗人精……”
“……”
回忆了下从他们相识至今发生的各种事,易楠眼神微弱地闪了闪,顿时心虚的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他才状若随意地开口道:
“陆程光,其实我妈妈她可能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思忖了数秒,陆程光淡淡说道:
“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完全全了解另一个人,即便是夫妻、兄弟、父子……”
“就连你自己都可能对自己了解得没那么透彻。你说的这个问题啊,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
“但有一件事一定是确定的,那就是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易楠缓缓笑了起来,语气轻松道:“说得也是……”
他终于打开了心结,把先前瞒着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陆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