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眼底的笑意更加温和了些,在说“故意”二字时,还特意略略加重了些语气。
“豫嫔这般狂妄,无非仰仗的就是她的家世和腹中的孩子。
本宫是皇后,坐在了这凤位之上,眼界和格局自然也不能过于狭隘了。
所谓登高跌重,豫嫔越是浅薄失德,就越容易引起众怒。
有的时候不出手,比出手更加安稳有效。咱们就安心等着看戏,看她何时自取灭亡就是。”
如懿将手中本是纷乱如麻的线团细细理开,就赶着容佩去了永寿宫,叫她不要误了吉时,省的厄音珠再借机生事。
如懿的退让,果然没有换来厄音珠的感激。反而让她更加自以为是起来。
后宫中暗地里人人皆怨,可明面上还是太平祥和。
使得厄音珠完全不知她已经尽失人心,只认为自己威望愈盛,怕是除了皇后,后宫就快要唯她独尊了。
永寿宫院内的石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宫送来的礼品。
厄音珠一身华美精致的妃位装扮,心情颇好。
头上纵然顶着沉甸甸的钿子头,她还是当着瑞常在和白答应的面,摆了摆肩,简单的转了几圈。
“哎哟我的娘娘,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这样跳舞,腹中皇嗣可是要受颠簸的。
您的肚子现在可是宫里面头一份的尊贵,可万万不能出了什么闪失,被旁人害了去啊。”
瑞常在装作要去扶她的模样,惹得厄音珠哈哈大笑。
“你放心,本宫知道皇嗣贵重。不过现下在后宫中,皇上最疼的就是本宫。
就连皇后都尚且要忌惮本宫三分,还有谁敢害本宫呢?”
厄音珠抬手指着桌上的一个明黄色的锦盒,“朵颜,去把皇后赏的那支金凤钗子拿来,等下封妃礼上,本宫要戴。”
朵颜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门口有太监来报,说是有人来了。
厄音珠还以为是皇上,十分娇羞的朝着门口看去,却见来人是宋贵人。
“宋贵人来得可真早啊。旁人不知的,还以为你是羡慕本宫封妃,特意来涨涨见识的呢。”
厄音珠赶紧收回自己脸上的痴相,换成了一脸的不屑。
面对厄音珠如此态度,宋贵人容色依旧淡淡的,不见一丝恼意。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彩恩端来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嫔妾带了些贺礼,特来恭喜豫妃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未行册封礼,厄音珠还算不上是正经的豫妃。可宋贵人的叫法,还是让她很是受用。
厄音珠虽然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瞥了眼那金灿灿的木盒子,好奇道,“什么好东西,也值得宋贵人用这样贵重的盒子装着?”
宋贵人看了看厄音珠身边的瑞常在和白答应,以后周围的宫人们,隐晦的说道,“自然是好东西。而且是唯独豫妃娘娘一人能见的好东西。”
手指拂过手腕上的攒珠金镯,厄音珠满脸的不信。可到底还是带着宋贵人进了内殿。
她们二人在内殿中待了许久。
期间,殿内不小心碰到了几个瓷瓶,厄音珠都不准宫人进去收拾。
直到门外太监提醒,说是封妃的吉时快要到了,紧闭的殿门才再次打开。
厄音珠面容肃穆而紧绷的穿着隆重繁琐的妃位服饰,规规矩矩的办完了册封礼。
可一直到晚间独坐床榻之时,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僵硬无比,少了许多生气。
朵颜看出厄音珠应当是有心事,“今日是主儿封妃的大喜日子,怎么您瞧着不开心。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吗?”
见厄音珠依旧沉默着不理人,朵颜小心道,“养心殿已经传了消息来,皇上忙于朝政,所以白日才未能来观礼。
不过,晚些时候,皇上已经应下了会来永寿宫用膳,主儿要不要准备准备接驾呢?”
提及膳食,厄音珠突然打了个激灵。
她攥住朵颜的胳膊,突如其来的力气让朵颜一惊之余,吃痛不已。
“主儿……您弄疼奴婢了……”
听到朵颜的痛呼,厄音珠这才赶紧缓了力气。
她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小声偷摸道,“朵颜,先前阿布送来的药,还有多少?”
朵颜被厄音珠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有些懵然,“您不是,就算有了身孕,可君心难测。咱们还是不能放松,要继续固宠吗?
所以,咱们托人从家里弄来的药量一直未曾变过。前几日,除了送去御膳房那边的几盒外,库房里还存了许多。”
厄音珠眉头紧锁,思来想去,总觉得手里的这些药跟烫手山芋似的,惹得她不安心。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后院那棵开的极其浓郁的栀子花丛上。
夏日里的栀子花洁白芬芳,被暖融温热的微风一扑,更显得芬芳迎面,香气袭人。
“朵颜,去花房找个嘴严的人来,咱们院里的栀子花,要好好培培土了。”
当夜,皇上循例是来了永寿宫。厄音珠依旧打扮的妖娆艳丽,迎接圣驾。
皇上一抬眼,就看到了厄音珠头上那支艳丽华美的凤钗。
嫔妃戴凤钗本也不算什么,皇上只略瞧了瞧,便拉过厄音珠的手,对她腹中的龙胎嘘寒问暖了起来。
红灯帐暖,就在皇上准备更进一步之时,厄音珠竟一反常态的开口推拒了。
皇上最喜欢厄音珠的识趣顺从,如今被她这一举动弄得十分愕然。
厄音珠只生硬的用腹中皇嗣作为借口,打着哈哈试图驱散皇上旖旎的念头。
皇上有些扫兴,不顾厄音珠对同属一宫的瑞常在和白答应的举荐,拂袖起身。
“既然身子不便,你就好好养着。等龙胎落地后,再叫内务府挂起你的绿头牌吧。”
厄音珠听着皇上冷漠的话语,不禁泫然欲泣。
她以为,从前她与皇上有着那样多欢乐而亲密的时光,纵然只是肉体上的和睦,可皇上也当是有几分真心对她的。
可如今,不过是一次的拒绝,竟能让皇上直接将自己的绿头牌都撤走。
厄音珠有些后悔,她扯住皇上的衣袖,心底却在急急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听信宋贵人那个贱婢的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