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上的态度，终究还是让瑶嫔失望了。
皇上并非色令智昏的糊涂人，并没有轻易的被瑶嫔的可怜模样所迷惑。
他翘着胡子，沉声说道，“瑶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朕本以为你是个温顺良善之人，没想到，内里却生的是一副蛇蝎心肠！”
瑶嫔闭上眼，万念俱灰的塌了身子，软软跪伏在地。她睫毛阴影之下紧闭的眼皮上，却不断翻涌鼓动着不安的气息。
皇上斥责时口中喷溅而出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瑶嫔最后的尊严给冲刷了个干净。
“瑶嫔，若论装模作样，本宫看这后宫之中数你第一！死到临头，你还敢在本宫的永寿宫里意图迷惑君心吗？
你这恶毒的贱妇，怪只怪本宫没有早早看穿你那副黑心肠。才叫你有了可乘之机，害了本宫和皇嗣！”
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厄音珠真想起身上去给瑶嫔几个巴掌，撕破她那小白花的可怜模样。
可刚刚她投掷药碗时，皇上的训斥犹然回荡在耳边。厄音珠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勉强按捺住了心底的冲动。
只是她依旧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又哭又闹，“皇上，您可得为臣妾做主！断不能轻纵了瑶嫔这个毒妇。”
如懿明眸中泛出不忍的神色，“这件事豫妃是苦主，皇上也该好好安抚豫妃妹妹才是。”
有了如懿的进言，皇上总算把目光又落回到坐在床上，哭的凄凄惨惨的厄音珠。
“皇上，瑶嫔杀了咱们的孩子，罪该万死！求您下旨，处死这个毒妇，为臣妾和咱们无辜的孩儿报仇！”
厄音珠情绪激愤，顺着如懿的话，不管不顾的就对皇上哀求道。
皇上还未发话，底下的瑶嫔身子陡然打了个激灵。
“不是这样的！皇嗣不是臣妾谋害的，是豫妃自己！”
事关生死，她总算灵光一现，想到了个法子。就算今日她逃不脱了，可厄音珠也别想讨着好。
她就算是从地狱中爬出来，也要攀着厄音珠的腿，将她也拖下水。
“瑶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天底下哪里能有母亲忍心害死自己的孩子？”
如懿蹙眉呵斥，看着瑶嫔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疯妇。
见皇上并不搭理自己，瑶嫔朝着如懿的方向挪行了半步，声泪俱下，凄厉而言。
“皇后娘娘，昔年唐朝的武氏媚娘为了扳倒王皇后，不惜亲手扼死了自己尚在襁褓的婴孩。
如今，豫妃的孩子还尚未出世。她为了灭臣妾的口，如何不能舍了那皇嗣？”
如懿疑惑的看着她，“好端端的，豫妃为什么要灭你的口？”
瑶嫔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转向了厄音珠的方向，眼中寒光乍现，“自然是因为臣妾堪破了她的秘密！”
厄音珠惊的瞪大了双眸。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攥住了她的心脏，令她瞬间呼吸凝滞。
“你闭嘴……”
“臣妾为什么要闭嘴？豫妃娘娘敢做，难道还不敢让人评说吗？”
瑶嫔一脸破罐子破摔的不屑，狠狠撕破了厄音珠的诡计。
“皇上，您前段时间，不是一直觉得身子乏力，雄风不振嘛。
可那并不是您的缘故，而是因为咱们这位豫妃娘娘为了争宠，特意命人给您下了药啊。”
厄音珠想要找东西堵上瑶嫔的嘴，可皇上惊怒的注视让她羞愧惧怕，动弹不得。
一切为时已晚。
瑶嫔一五一十的将她所知的事情和盘托出。
从厄音珠为了争宠，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味凉药，又收买了御膳房的厨子，将那药下在了皇上的饭菜之中。
皇上每每用过那下了药的饭菜，虽不会有中毒或是其他不适的症状，可却会在床榻之间，力不从心。
那凉药罕见，融于饭菜后无色无味，太医极难察觉。
而那些试菜太监们，因为身子的残缺，早就失了功能，所以凉药反倒对他们无效。
每次轮到厄音珠侍寝之时，厨子就会停止下药。所以皇上那段时日，才只能与厄音珠欢好，让她独占了恩宠。
瑶嫔每说一句，皇上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
如懿心疼的上前扶住了皇上因为怒气而紧绷的身子。
“龙体的安康何等重要？你们怎敢……”
如懿忍着痛心对瑶嫔怒目而视，“瑶嫔，你究竟是何时发现豫妃下药一事的？”
瑶嫔似是终于恍然般捂着心口，嘤嘤哭泣道，“皇上，皇后娘娘，其实早在豫妃封妃之时，臣妾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在豫妃封妃礼之前，臣妾曾去过永寿宫，许多宫人都是看到了的。
臣妾当面与豫妃对峙，她尚且都不肯承认，反倒矢口咬死臣妾攀污于她。
那时的臣妾只是一个小小贵人，手中并无实证，怎敢与盛宠的豫妃作对？
可臣妾又不忍心看皇上龙体受损，只得拼死相逼，才终于让豫妃娘娘停了那药。”
如懿回想了片刻，静默须臾，才道，“如此说来，皇上似乎正是在豫妃封妃过后，身子才逐渐有了好转。”
“去查。”
皇上的声音冷冷响起。
“去查！”
似是一道惊雷劈下，伴随着茶盏破碎的声音，殿内众人跪了满地，唯独李玉踉跄而慌忙的跑了出去。
御膳房的厨子招了个痛快，那凉药也很快被呈了上来。
厄音珠早就被人从床上拖拽了下来，软软的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皇上气得喉中发喘，殿内有潮湿的雾气弥散，像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他那表面太平安和，富贵荣华的后宫盛景之下，竟掩藏了这样难堪的纷争算计。
算计嫔妃，算计皇嗣，到最后竟然算计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皇上恼怒愈甚，额头的青筋根根跳动，“这东西，有毒无毒？”
江与彬连滚带爬的上前查验，额角汗液涔涔坠下，他却连简单的擦拭都不敢。
“微臣无用，未能早些察觉。皇上龙体抱恙多日又频频进补，药不对症，实乃微臣之过。
不过，这药物奇诡，除了瑶嫔娘娘刚刚所言的那些功效之外，微臣一时难以判定其是否有毒。还请皇上容微臣取些回去详查。”
“朕没有问你。朕问的是豫妃。豫妃，这药，有毒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