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明开,你这一天都跑哪去了?一直没见你人影!”谭呈宏与董回清正坐在房中议事,就见纪明开怒气冲冲的进门来了。
纪明开没回他,兀自往桌边一坐,拎起茶壶就往嘴里倒,末了抬起手一抹嘴,双手撑着大腿一动不动,就那么杵在那儿发呆。
一旁的董回清瞧着他这举动也是一头雾水,细细的收好了桌上的东西,以免被水沾湿。
“诶!诶!我跟你说话呢!”谭呈宏瞅他这副模样,神色揶揄的问道:“你莫不是撞了邪,让人捉了魂去不成?”说罢,还用手捋了捋纪明开的后脑勺。
“别动手动脚的!烦着呢!”纪明开怒声说道,抬手打落了他的手。
“嘶,我说你这人,我好心关心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懒得理你,我去睡了。”谭呈宏说完,抬手示意董回清,便离去了。
“明开,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天都不见你?”董回清看谭呈宏出门后,起身关了房门,坐在纪明开旁边问道。
纪明开看着桌面,觉得实在是难以启齿,只咕噜了一句:“没什么,我先去睡了。”
说完就起身,往床上一躺,用被子整个蒙住了自己,连鞋都没来得及脱。
董回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望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漱了。
纪明开等着他熄灯睡下后,才把被子掀开,瞪大着双眼望着床幔一夜无眠。
另一边,谭呈宏回到屋里时,房里漆黑一片,想来是苏连生去了仇老爷屋里还没回来。
谭呈宏点燃灯,从怀里拿出今日在那女子口中描述下所画出的玉佩样式,确实与当日在回春堂后巷捡到的一模一样。
可如果说是仇东篱一行人所为,又显得不合常理。
仇氏一行主动邀约同行,若此行目的便在于偷掠孩童,有纪明开董回清二人在,岂不容易暴露?
可若此事并非仇氏所为,那伙计口中仇氏进出回春堂后,恰巧出现在后巷的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谭呈宏想不通,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苏连生推门进来了。
“捕头。”谭呈宏放下玉佩说道。
“嗯。”苏连生走到桌前坐下。
谭呈宏替他倒好茶,推到他面前。
待苏连生饮尽了茶水,谭呈宏便替他续上。
落壶之际,谭呈宏开口问道:“捕头深夜才归,不知与那仇老爷谈的如何?可有头绪?”
苏连生闻言动作一顿,思考了片刻忽的笑着启唇:“这仇老爷,不愧是走南串北的游商,说话倒是圆滑的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谭呈宏追问。
“我去那仇东篱房间时,敲门之前,隐约在屋外听见了几句争吵和讨好声,一男一女。
敲完门后,那声音便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仇东篱的儿媳肖霁兰替我开的门,迎我进屋后,她自己则先行离去了。
走之前,好像还特意看了一眼仇老爷,其中隐秘,我亦不知。”苏连生摸着杯口沉思道。
“怎会如此?”谭呈宏惊讶不已。
“许是我听岔了,人家家中事务,不该我等插手。”苏连生怕谭呈宏再说些什么,适时的止住了话头。
“是,捕头如此一说,想是我狭隘了。不过听明开那日说起时,也是这肖霁兰先扶着仇东篱从小路离开的,可见其儿媳孝顺之情,溢于言表,只…”谭呈宏说着说着,倒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可是想起了什么?”苏连生抬眼望着谭呈宏。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寻常夫妻之间,若遇到险故,妻子必然是想要第一时间寻求丈夫的庇护,可明开却说那日在山头瞧见的,是肖霁兰紧挨着仇东篱,二人皆躲在仇余身后,且身形相贴,之前我还不觉得,只不过是人在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如今,倒是让我有些刮目。”谭呈宏说着说着,眉头就越皱越紧。
“明开不是还说,是仇余吩咐肖霁兰带着仇东篱先行躲好,妻子在明知道不能帮上忙的情况下,尽量不给自己的丈夫添乱,所以听话的带着自己的公公后撤,这也没什么不对吧。至于你说的身形暧昧,便如你自己所说,人在情急之下,总是少了些规矩的。”
苏连生心有疑窦,又难以想象,只得换了个话题。
“我进屋与仇老爷聊了片刻,不经意间问了句‘说来也是有些无状,昨日晚间明开辗转发侧,不得入眠。便想出去转转,哪知他竟在回春堂后门见您与大夫相谈甚欢,本欲上前关切与您,您却转身离开了。
明开跟我说啊,想是您的腰伤犯了,正巧我岳家表哥略习得些岐黄之术,祖上传了个专治腰伤的方子。明开心性浮躁,又得仇氏二位看重,赠与布匹。苏某今日便特地带了药贴相谢,还请仇老爷莫嫌弃才是。’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仇老爷子的表情,发现提到‘回春堂’几个字时,仇老爷面部抽动了几分,但很快压下。
笑容满面的接过了我的药膏回道‘苏捕头当真心细如发。实不相瞒,仇某前些日子走商途中,不甚伤了腰。不想纪小友十分牵挂,想来是我儿与他通过鼻息,也是难为他了。还劳烦苏捕头特地送来,仇某当真是心中难安。至于那布匹,是为了报答纪小友与我仇氏的救命之恩,不必如此挂怀。’
我与他闲话了几句,又问道‘不知仇老爷可听说一件怪事,说是镇上这几日,孩童丢失之事’
仇东篱这次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甚至还捋了捋胡子回道‘略有耳闻。’
我又继续追问‘仇老爷走南闯北数十载,不知对此事可有见解?还望指点。’
‘苏捕头言重。仇某不过一草民,如何参得透这其中关窍。倒是苏捕头你办案无数,想必经验也是十分丰富,仇某断不敢妄言。’后来我再怎么问,他也三缄其口,只与我打太极了。”
谭呈宏听着他说完,又把桌上的玉佩拿起来仔细查看。尤觉不够,站起来拿到灯一旁细细的琢磨。
苏连生此时也心事重重,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苏连生起身吹灭了油灯说道:“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谭呈宏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