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岑万彬起先蹙眉,而后发笑,“哈哈哈哈,苏捕头说笑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有?”
“岑掌柜不必害怕。”苏连生笑的更加真心,他轻轻按着竹椅,“你不说我也知道,砒霜虽然被官府禁售,但因为药堂需要其佐以入药的特性,你们做大夫的,在这方面总能有例外,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岑万彬不信他,模棱两可道,“你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又何必跑来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紫林你认识吗。”虽然是问句,苏连生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偷了你店里的砒霜。”
“认识,又不认识。一个学徒而已。”岑万彬还是不正面回答,“偷没偷这是你们应该查清楚的事儿,我又怎么会知道?”
“和岑掌柜聊天,还真是受益匪浅啊。”苏连生眼里闪着寒光,“这儿的环境一般,我托人替你找一间更好的房子,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你,记得做好准备。”
岑万彬一瞬间坐直身体,神色冷峻道,“不必了,岑某一介布衣,不敢劳烦捕头。”
苏连生轻笑道,“无妨,小事罢了,就当是我多谢岑掌柜。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岑万彬怕他给自己弄到一个漆黑污糟的房间里,心里发慌,思索再三还是开口叫住他,“等等,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苏连生靠着门框似笑非笑,“我现在肚子饿,饿的听不清别人说什么。”
“每个月,我们都会定期从黑市购买二两砒霜,而且每个月都是刚好用完。”岑万彬语气急切,“可就是上个月,本该定量使用的砒霜突然在月初没几天就已经空了,后来陈平怕挨骂,自己掏钱从黑市买了些补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儿的?”苏连生听到想听的内容,没再继续讥讽,“砒霜这种封禁物,丢了你们都不知道着急?”
“我,我有一次像往常一样用砒霜配药时,发现它的纯度不佳,颜色发黄发青。”岑万彬低头回忆着,“我找来陈平询问后,才得知他为了掩盖此事,又因为钱不够,只能买来劣质砒霜,想要以次充好。”
“这些东西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苏连生气定神闲捻着手指道。
“有,药堂中每月有进货记录,都会由陈平统一记录在册子中,方便对账。”岑万彬摸了摸额头,擦去不存在的汗液。
“行,你好好待着吧,再有事会来找你。”苏连生利索地拉上门,转身离开。
岑万彬后怕的瘫倒在床上,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各种爬来爬去的虫子,正冲着他的嘴巴爬进去。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床顶。
——
县衙内。
县令书房。
“大人,钦差大人到了。”楚棋毕恭毕敬道。
江山摆着折扇进入,书童跟在他身后。
楚棋殷勤道,“江大人,请。”
“不知钦差大人临门,未能远迎,还请大人恕罪。”李乘鹤正在屋里画画,被楚棋的叫喊吓了一跳,急忙揉去画纸,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迎接。
“李大人不必客气,坐吧。”江山坐在李县令的太师椅上,看着纯白画纸上几点墨迹皱眉,片刻后又轻笑道,“这位就是楚棋楚师爷吧?”
李乘鹤挪着步子,坐在他下首。
“回大人,属下正是楚棋。”楚棋几步上前,屈膝跪下
“听闻此地碎尸案频发,圣上特命我前来督办。江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大人言重,李某定会竭尽所能,协助大人侦破此案。”李乘鹤站起身,拱手行礼道。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楚琪头几乎挨着地面,态度卑微。
江山满意的笑道,“二位客气,请坐。”
谦玉冷着小脸往前一站,“请李大人尽快将此案相关的所有卷宗,证物呈上来请我家大人过目。楚棋师爷,这衙门中您应该十分熟悉,我家想请您做一回向导,不知可否赏脸?”
“大人有命,莫敢不从。”楚棋道。
“大人一路奔波,想必还未用饭,不知李某可有机会做东,替大人在东风居接风洗尘?”李乘鹤想要讨好江山,毕竟怎么说,他也算自己的半个上司,跟他处好关系,以后许多的事也就多了些挽回的余地。
“盛情难却,江某便不推辞了。”江山和善的笑着,“只是鄙人此时有些疲乏,想要梳洗一番,不知...”
“大人请随我来。”楚棋一贯在李乘鹤身后伺候他,这些事做的是得心应手,哪怕江山突然袭击,他也有许多法子应对。
“桃花酒馆。”江山与楚棋一同过来,看着面前小店的牌匾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大人有所不知。”楚棋介绍道,“天河县三面临水,又因地质特殊,故而存留下许多活泉,那泉水温度舒适,经商的老板们将它们买下来,做成温泉馆,正适合您这种舟车劳顿,身劳体乏的贵客。”
“还有此等好地?”江山闻所未闻,惊奇极了,“看来楚师爷不仅对衙门的事物了如指掌,就连整个天河县,也是不遑多让啊。”
“大人谬赞。”楚棋道。
两人边说边走,刚进店门,一位穿着粉色长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走过来,亲亲热热的就要去搂楚棋。
楚棋神色尴尬的避让,“这位是江大人,你去替大人找一处安静的私汤,再叫两个会按摩的姑娘。”
女子没搂到人,娇嗔道,“知道了,每次都要搁许久才来找我,人家要找你的时候,你又不在。哼!”
“楚师爷,与这位相熟?”江山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也,也算不上是相熟,只是常来做客。”楚棋嘴角踌躇,扯开话题,“大人,请到屋内稍坐。”
江山点点头。
屋里的侍从端上茶水与糕点,不一会儿,女人去而复返,眼睛里像是有钩子似的盯着楚棋,声音娇媚,“请吧,二位大人。”
“休得胡说?”楚棋脸色涨红,“你...”
江山捻着茶杯,和煦地笑着打断道,“在哪儿呢?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楚棋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钦差大人的身份,不由得瞪了一眼那女人,女人也不丝毫不示弱地回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