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九一人与那男人打的有来有回,两人在屋顶上不停的转换身位,董回清害怕他们突然杀过来,一直神情肃穆地盯着他们。
谭呈宏因伤退居二线,此时被放在廊下的花坛处。
江山这个被刺杀的人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反而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笑眯眯的看戏,时不时还说一句,“你这招不行,你得攻他下盘,与他近身打斗。”
男人的轻功了得,茹九追来追去的几套招式,全都被他的脚下功夫所化解,江山看的十分着急,可惜他的水平也就跟纪明开不相上下,去了反而添乱。
那女人性急,看江山如此悠闲,心中怄气,像条鱼儿似的从苏连生刀下划过,随后踏着廊柱直奔江山而去。
江山略微偏头,先于董回清将女人手中的软剑制住,本来他还得意,结果一看那女子脸上花里胡哨的妆面,不由得笑出声,“你是哪家的名伶?怎作的如此装扮?”
女子羞愤,猛然用力,江山手里的折扇应声而碎。
董回清起刀劈向女子手臂,女人滑步后退,董回清那一刀直砍向她的剑,剑身当啷作响,女人的手臂也不住的抖动,眼神逐渐削薄。
江山心爱的折扇被人损坏,脸上的笑意收起,声音也冷漠许多,“刀。”
董回清看着他,劝慰道,“大人,卑职先送您回书房。”
江山不动,仍然道,“刀,给我。”
董回清只好把刀递过去,随意捡了个断枝,拿在手中充当武器。
谭呈宏出声喊道,“回清兄!拿我的刀!拿我的刀!。”
董回清点了点头,接住他扔过来的佩刀,正欲冲上去保护江山,那边却已经发起来了。
“你想杀我?为何那日不动手?”江山缓缓走出来,“偏偏今天要来找不痛快?”
女人冷笑几声,“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儿,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死!”
女人话音刚落,立马动身攻过来,剑影翻飞,每一下都直奔江山咽喉而去。
江山虽然轻功一般,但好在下盘够稳,几乎是站在原地未动,接下了这几招。
女人面露难色,似乎是未曾想到他能抵挡住,随即调整身形,再次卷土重来。
“做什么耽搁?”地牢里冒出来一个男人,束着高发,手上拿着的是一根黑铁长棍,棍尖正在不遗余力地滴血。
男人望了望天色,对他们还没完事表示嫌弃,“行了,船要开了。”
院子里,屋顶上的人都打的欢快,几乎没人理他。
男人也不做耽搁,飞身离去前吹了声口哨。
登时剩下的两人开始躁动起来,边打边退,一行人缠斗至街巷内仍不罢休。
蒙面男人突然对他们笑了笑,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之后故技重施扔下一股白烟,消失不见。
纪明开气急败坏地妄图追赶,却又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只能在原地兀自生气。
“行了,回府衙吧。”苏连生同样难受,就这样打了就跑,换谁谁又不憋屈呢?
还没进府门呢,就听见里面的人在抱怨,“李大人一死,咱们府衙就好像无人之地,那匪贼都可随意进出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接话道,“连咱们好不容易抓来的犯人也全都被灭口,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乘鹤一死,衙门里分成三派。
李乘鹤原系属下一派,苏连生一派,余下的就是不明所以的中间人,号称谁也不靠着,也不站队。
江山不日便要启程离开,府衙群龙无首,人心惶惶。
纪明开不认得说这话的人,但他这会儿刚好心里有气。
快步跨进门,指着他们开口骂道,“我瞧着你们两个也没什么毛病,怎么平白无故地说起了胡话呢?”
那两人自然不服,“不比纪兄弟你与江大人亲厚。你放心,江大人走前定会将你安顿妥帖,少不了混个捕头来当当!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明开又道,“刚刚听你提起,狱中的几位囚犯,想来二位抓捕他们时,必然出了不少力吧!”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讪讪,未来得及答话。
纪明开迅速道,“我怎么记得那些囚犯都是江大人抓回来的,没有你们二位啊!”
两人脸色微红,敢怒不敢言地默默离去。
苏连生轻笑着从门外进来,“你啊,得理不饶人。”
纪明开撇着嘴,“实话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苏连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多言。
如那两个捕快所说,牢里关着的隋氏兄妹,岑万彬,以及李成澜四人全部毙命,只留下了陆紫林,柯原道,与吴有幸。
这三人被关在西南边的牢狱中,与刑房相隔甚远,许是因此才逃过一劫。
虽然那捕快说的话不好听,可这事却让人难以接受。
从夹浦镇发现刘氏尸体开始,到回春堂发现鸦片,再到一步步走进福寿堂堂,抓住李成澜,李乘鹤,查清了鸦片案的来源,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青盈死了,小翠死了,花楼四十多口人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纪明开还差点被陆紫林陷害入狱,好在他们及时找到了证据,证明纪明开是无辜的。
可纪母却因为儿子突然入狱病倒,最终撒手人寰,纪明开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徒留遗憾。
如今恩怨已了,纪明开身心疲惫,他迫切地想要远离县衙,带着自己的妹妹去过平淡的日子。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些事远远没有了结。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还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就必须离开天河府,远离这里的一切。
这也让纪明开的内心开始动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离开这片故土。
他看着忙碌的董回清和苏连生,还有坐在一边悠闲吃花生的谭呈宏。
他们都看着他笑。
纪明开更加迷惘,如果自己离开了县衙,今后与他们相见的机会也就变少。
况且双亲的坟墓皆在房后那山上,想到这里,纪明开甚至羞于开口,心里泛起几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