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才刚刚入局的小白来说,这些情报的确难以理解,然而,教派的高层都已经知晓,这是恩主【门之钥】为他们编写的记录史,而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那个现任的二代【秩序】,堕离。
“孩子,我问你,公正为何物?”
“公正?”
望着像是在真心向他求索答案的祭司,魏杨笑出了声,他嗤笑着这些人的无知,但殊不知,自己才是被蒙蔽双眼的井底之蛙。
“这个世界哪儿有公正?人类自诞生七情六欲起,就注定了这个由人类支配的世界不可能存在公正!”
魏杨的回答让祭司非常满意,甚至超过了迄今为止大部分他问过的人,他虽然看上去一副老态龙钟,随时都可能去世的模样,但他的眼睛里却放着光,魏杨能够理解,那是和以前的他一样,对于自由的向往。
“是啊,自诩公正的审判官却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这样的神又如何能够公正地去审判世间呢?”
“继续看下去吧,那位审判官所做过的龌龊肮脏之事,现在也依旧是位面里禁止谈论的话题,也是一段早已被埋没的历史。”
“他能够愚弄众神,却愚弄不了【真理】,他所做的恶行一定要被揭发于世,轮的口伐笔诛的境地。”
魏杨本不想再去看那些无聊的故事,但那个老祭司说了,如果他没能看完,甚至不会为他开启最终的考核,外出更是遥遥无期。
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就像是学生被老师逼着看书写观后感,不过他要看的却是位面无数人求知若渴的真相,连审判官本人都从未提及的过去。
在域外神明破坏了考场之后,琉璃的考核也被迫终止,然而目睹了世界毁灭的他根本无心继续考核,他也像是个偏执的愚者,一味地想要挽救什么。
然而,选中他的神明乃是一位真神,没有任何情欲,也完全不理解人类的想法,就像是一台死板的机器。
但,就算是机器,也有着运行的基本逻辑,而恰好,“被打就要还手”也是他的运行逻辑之一,那位域外神明逃走了,他们却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祂。
于是,琉璃主动请愿,来到域外进行潜伏,将战友们已经转生的灵魂重新打上树海的印记并带回,同时要让那个发疯的神付出代价。
神战已经开启,那时神明们所支配的不过是一方世界,并没有像树海一样拥有着如此庞大的位面,而那位疯神所支配着的,也只是一方低等级的仙侠世界,然而,由于祂掠夺了太多树海的世界之力,这方世界已经膨胀到了高等级的界域,一阶的尊神都无法轻易击碎。
或许是由于命运的眷顾,他很快就找到了转生的爱人,那时的她已经是一方门派的大师姐,坐拥一方天地之力。
更加幸运的是,那位神明因为要消化力量而暂时陷入了沉眠,只要琉璃的动静不大,自然不可能引起祂的警觉。
而琉璃也乖乖地自封境界,从一个入门弟子做起,一步步地爬到了那位大师姐的身边,但他始终没有料到的是,那个疯神却留了一手,让她转生成了穷奇之兽。
穷奇为恶,但头顶的四角蕴含着她毕生的修为,双翼也是修士渴求的飞行法器的材料,而失去了这一切,哪怕身为穷奇之兽,她的生命也不过百年,相当于顶级修士被废掉经脉,沦为凡人。
琉璃没能护住自己的爱人,也没能护住自己曾经朋友们的转世,被整个世界的门派所围攻,哪怕他不惜暴露半神之力,也依旧让她被夺去了四角和双翼,他所有的老友们都因此陨落,至此,她的生命进入了百年倒计时。
“抱歉,璃,又要让你独自忍受孤独了。”
令使的生命几乎无限,而余生不过百年的凌霜,已然无法陪伴他走到最后,她的身体甚至无法承受【秩序】的力量,那对她来说只是毒药。
而就在这时,那个疯神醒了,也察觉到了琉璃的存在,不过这个时候,祂已然无心顾及内部这只渺小的蝼蚁,因为……树海位面的神明们已经快要打过来了。
【存护】筑起的高墙,在一整个位面的轰炸下形同虚设,防线被轻而易举地突破,而其他的游离神明也开始一起向祂施压,要么放人,要么神陨。
但没人能够保证,就算祂放人之后也不一定会陨落,琉璃于祂而言是催命符,也是最后的底牌。
就在这外忧内患的时期,【欢愉】偷偷潜入了世界的内部,看着苟且存活的琉璃和凌霜,【欢愉】的神明为他们提供了第二条出路——戴上祂神体的部分,而作为交易,琉璃要夺得【秩序】的王座,让那个疯神在众神面前洋相百出。
凌霜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琉璃没得选,只能寄希望于自家的【天母】,于是他戴上了四分之一的【欢愉】假面,却也是祂神体的一部分,所蕴含的力量常人根本难以估计。
暴动,开始了。
但神明终究还是神明,发狂后的反扑也不是琉璃这个借助外神之力踏上神阶的半吊子能够比肩的,他和凌霜都被重伤,却也撑到了神主的到来,不过,却只有祂一人。
在他心目中一直无可匹敌的神主太一,在他面前陨落了,那些域外之神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冲着树海位面一拥而上,而重伤的琉璃和凌霜则是被【欢愉】捡了回去,丢在一方世界养伤,也等待着凌霜死亡的那一天到来。
剩下的五年,琉璃每一天都过的无比精彩,无比珍惜,但五年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相比起令使那漫长到接近神明的生命,凌霜的存在就像是他一生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璃,对不起,这一次……又是我失约了。”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说自己没有姓,单名一个璃字。”
“【秩序】的剑刃太过冰冷,如果你不想成为冷酷的审判官,就去掉‘王’字,再加上一个‘堕’,名为堕离。”
“堕离,意味着对于那些悲剧的往事不再留恋。”
“霜……我想,再听一次你的古筝。”
“比起那些先进的乐器,古筝的声音会不会太单调了些?”
“不会,因为——弹奏的人是你,古筝弹出来的不只是乐曲,还有你那颗炽热的心。”
“……我的右指断了三根,肯定会很难听的。”
“不会,只要我们之间的情丝还连接着,我就肯定能够听到你内心的乐曲,相比起走心的天外合唱团,还是你的心曲更令我安心。”
“……不要再说了,离。”
“……对不起。”
“不,不是你的错……只是我现在才想明白,原来我也会怕死啊;但我更害怕,今后让你孤身一人去承担这份责任。”
……
凌霜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然而,她的灵魂已经被疯神打上太多的印记,无法消除,也无法进入树海位面内部的轮回,堕离甚至想要将她带回去都做不到。
太一的【秩序】之力全都涌入了他的体内,那一天,【欢愉】都没敢来触他的霉头,而是在暗处欣赏着一场杀戮之舞的开幕,两百尊神,两百世界,全都死于复仇的屠戮。
登神首战,大捷而归。
而凌霜的灵魂,被他藏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等待着未来他有朝一日将其取回。
那位疯神逃了,连堕离都没能追上,但他作为新生的【秩序】,来到域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消耗位面的世界之力,他必须尽快回去。
而他与凌霜的这一别,便隔了数个纪元,是一段连堕离自己都没想到的时间牢狱。
【同协】抢走了太一的遗体,【欢愉】夺走了祂残存的微薄神力,【存护】筑起了更加坚固的高墙,【终末】合上了祂的预言书,不敢透露半分未来,【记忆】没能收录到任何记忆,那里残存的痕迹全都被后来的【暗能】抹平,【虚无】和【毁灭】,分别得到了两百尊神的遗骸和两百世界……
残存下来的诸多神明们,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些许好处,而树海位面,则是迎来了他们更加强大的审判官,超越了太一的——三阶【秩序】之神,堕离。
……
现在,遥远的秩序之地,审判庭。
“神主,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散发着二阶气息的虚树神骸跪倒在地,向着高位之上的审判官致以最崇高的敬礼,然而,堕离的目光却未在他身上停留半分,于他而言,那个东西的归处根本无足轻重。
“神主大人,神禁之地是否会因此面临毁灭?”
“……不过是一个杂碎,又如何能够撼动神禁之地的封印?”
“是,感谢神主解惑。”
虚树神骸起身正准备离去,却发现自己突然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神主慢悠悠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离开之前,先去净灵区一趟,和【混沌】打交道,需要注意许多,别让本座再次提醒你们。”
“遵命,多谢神主点醒。”
如果因为他而导致【混沌】入侵内部,这项罪名都足够他打入下九层地狱了,而神主却没有直接动手,反而还给了他一次机会。
那位大人是多么的仁慈啊——
堕离从审判庭的高台上起身,转瞬间便来到了一座庭院,石亭里还摆着一架古筝,古筝上没有积尘,想必它的主人有好好保养。
“【暗能】,不过一群被蒙蔽双眼的庸者,根本掀不起风浪。”
“……这一次,我终于能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