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海盗的两只小艇绕过金门岛,向前二十里,驶进一条河道靠上一处码头,几十人急匆匆上岸,蹿入一片屋舍丛中不见。
河道两边海湾内,停泊着千百艘船只。有些是渔船,有些是商船。
那些海盗水手定是去向郑家报信,莫非郑芝龙的老家在此。
天色尚早,郭少靖决定先绕金门岛一圈,
这次又靠近一些,逼近海岸线五里之内,沿着金门岛绕行一圈,二十倍望远镜中已能清晰看见人影。
岛上一处码头边,泊着大小上百艘船只,岸上有无数武装人员守卫,显得此处不同寻常。
终于在一处山坳村落中,发现一些疑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至傍晚时分,福船来到河道外停泊,两名水划着小艇送一身江湖打扮的郭少靖靠上河道边一处码头,
一个管事模样之人过来,“客官来此有何贵干?”
“鄙人自香山澳来此,要与尼古拉斯?一官郑龙王谈笔生意。请问怎么去郑府?”
“嚯!客官原来与郑大官人一样,也是天主教人,失敬!失敬!让小人带客官前去。”
那管事点头哈腰一副狗腿模样。
古代也有崇洋媚外之风,郭少靖不禁叹口气,
“鄙人岂能与郑一官相比,同是教会中人而已,前面带路吧!”
管事在前带路走了两里,一座长长石桥出现,
“客官!这是晋江出名的安平石桥,长有四里半,故此又名五里桥,桥北湖边那座豪华府邸便是郑府。不如小的领客官上门。”
“不用!我先在桥上走走,看看美景。等会自己上门去找尼古拉斯?一官。”
说着,郭少靖从袖子中掏出块一两重银锭丢给他。
码头管事千谢万恩回身离去。
……………
晚上戌时初,郑府中厅“孝思堂”内,郑芝龙、郑芝豹、正在饮茶。眉头紧皱,为今天一个不好的消息心事重重。
郑芝龙原有兄弟四人,二弟郑芝虎已战死,三弟郑芝凤(郑鸿奎)此时在长江水师,身边只有四弟郑芝豹。
忽然,门童来报有人自称来自香山澳,与老爷相识,特来相见。
郑芝龙对小弟芝豹笑道:“定是濠境的天主教友到访,请他至前厅“天主堂”,我立即出来会客。”
………
在大门口由守卫搜身,确定身上无任何兵器后,门童引着郭少靖来到前厅天井,郑家两兄弟已在门廊下等候。
抬头仰望,见前厅上挂着“天主堂”匾额,天井四周几十名顶盔带甲护卫持盾肃立。
布置好似紫禁城后宫,每个大堂都有一个四面围墙的独立天井。
果然显得豪宅气派,后来郑成功去台湾前,将此豪宅焚烧干净,绝不留给清政府。
再看郑芝龙此时还不到四十岁,长得白白净净,一副文弱秀气书生模样,却是大明沿海第一海盗,年少时熟习拳脚枪棒剑术,精通日语、西班牙语、荷兰语、葡萄牙语。
年轻时期辗转澳门、马尼拉、大员居无定所。直至来到长崎给大商人李旦担任翻译才安居下来,还娶了当地一名日本女子生下郑成功。
之后,李旦去世,全部遗产统统交给郑芝龙。势力突然大涨,惹人注目,就连江户幕府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也曾召见过他。
也曾给大员第一任荷兰人总督担任过翻译,后来又因利益关系,双方交战几次互有损失,谁也奈何不了谁。
做了海盗却又贪恋官位,受朝廷招安成了福建总兵,在海上大收保护费与税银,却又从不上贡明廷。
1644年甲申之变后于南明弘光政权时受封南安伯。
弘光亡,又拥护隆武帝,受封平国公,排挤首辅黄道周独掌军政大权。
之后隆武灭,禁不起清政府诱惑,一个同安侯的虚名,便让他屁颠屁颠地降了清。
不听长子郑成功的劝告,去北京做了个达官贵人,终于死在满清刀下。
郭少靖摇摇头,看着挺聪明一个人,眼光怎如此短视,海上创下如此大业,却非要回乡建此豪宅以显示光宗耀祖。
以他的实力和日本女婿身份,直接率海上大军灭了倭国的德川幕府和天皇,自己做倭国皇帝岂不更加光宗耀祖。
……………
郑芝龙站在大厅门口,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却见来人身材高大,长发散开,用一根布条绑住,满脸络腮胡,浓眉倒竖,像个江湖草莽人士。
“这位壮士面生得很,不知咱俩在何处见过面?”
“郑大官人!咱俩从未见过面,今日洒家来此想问大官人借一笔银子。”
郑芝龙轻声一笑,“这位兄弟素昧平生,突然跑来问郑某借银子,凭什么?”
郭少靖也笑着说:“就凭项上脑袋。”
“哼!”
郑芝豹轻蔑冷哼,“凭你那颗脑袋又能值几两银子!看在你大老远跑来叫一声郑大官人份上,可以给你一两银子,拿好,不送。”
说着,郑芝豹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碎银朝着脑袋丢过来,
郭少靖伸手一探凌空抓住,笑着说道:“豹爷果然财大气粗,砸人都用银子。不如把府中存银都往洒家身上砸来!”
郑芝豹把腰刀抽出半截,冷笑道:“我用银子砸人又能如何!尔再不走,请你吃刀子。”
“哈哈哈!一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洒家要的是三千万两,这一两银子暂且先收下,算作洒家今日打尖住宿的酒肉钱。”
“什么?三千两?你这癞蛤蟆可真敢开口,就凭你那颗脑袋能值三千两?”
“别激动,豹爷!刚才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三千万两,不是三千两,而且用的也不是我自己项上脑袋。”
郑芝龙听到此处心中一动,“三千万!壮士手中莫非有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奥的首级。”
郭少靖听了不觉一愣,“郑大官人认为他的首级能值三千万?”
“不不不,安东尼奥值不了三千万,顶多值三十万。他死了,荷兰国王又可以派其他人来。不值钱。壮士手中还有什么东西值三千万,要是没有,请回吧!”
“哈哈!莫急!莫急!鄙人既敢来此,自然有把握从大官人手中借到银两。”
“呛啷!”一声!
郑芝豹伸手拔出腰刀,指着前方吼道:“狗贼!少卖关子,快说!”
“哈!豹爷急了!鄙人便直说了,敢问郑大官人兄弟俩人项上的脑袋值不值三千万?”
此言一出,郑氏兄弟同时一愣,郑芝豹反应过来,双目怒睁厉声喝道:“贼子竟敢来郑府消遣!吃吾一刀!”
纵身一跃扑上前,手中钢刀直劈而下。
“咔!”
堪堪要劈中头部,一只手及时抓住刀把,任凭郑芝豹怎么用力,纹丝不动。
“豹爷好大的火气,见面便要取人性命!但是,手上武艺却不如嘴巴!”
郭少靖手上忽然发力,夺过腰刀,同时提脚一个直踹,将他踉踉跄跄踢出十步远,一屁股坐在地下,又翻了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形,满脸露出惊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