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张楚也考虑过。
该如何培育出一个优秀的化学人?
毫无疑问,化学物理这些课程,乃是最能改变整个大唐进程的钥匙,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张楚压根没有任何的头绪。
无他,因为一点基础都没有,一点底子都没有,甚至于和当前社会发展的脱节程度,已是好比于空中楼阁了。
就算是自己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也不可能有人听懂。
就像是自己教给他们最最基础的,氧气是啥,一氧化碳是啥,都没有任何人能听懂。
更甚至,自己要说用下量杯,用烧杯做个实验·······
谁懂?
就算是把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萧瑀这群宰朝堂,宰天下的公卿喊来,他们也都无法理解。
所以说,常规的教学方法,压根行不通。
既然常规的培育不行,自然就要剑走偏锋,比如,无心插柳!
所有的知识,都是从无到有,所有的专业发展,无不是从沉迷于此的大毅力者脚下启航推动。
所以,兴趣!!!
也只有兴趣,才是真正能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的真正钥匙。
褚忠,是一个。
他若是能从煤炭入手,一路钻研下去,假以时日,他或许会成为煤炭方面的专家,自然,他也可称之为化工方面的大师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对他加以引导,对他进行必要的点睛。
自己做好一个护道人,便是了。
至于他能走多久,走多远,在褚忠,在他的兴趣,在他的毅力。
而后,褚忠之下,会有其他来者,一步,一步,一步·······
张楚觉得,数十年后,等到自己死的时候,自己这脑子里基础的,浅显的但也算是齐全的化学知识,总能会一点一点的融入大唐化学的发展。
只就够了。
不是么?
不然,还能强求什么呐?
张楚望着夕阳,任由卷携着渭水水汽的晚风吹拂过脸颊,青丝舞动,长衫微抚········
褚忠跪在那里,师徒二人被夕阳所映照着的,所拉长的影子,交织在了一起。
“师父,弟子·······”
“谨记!!!”
过了颇久,褚忠醒了过来,叩首,再拜,额头死死抵在北山的黄土地上。
张楚走了。
公孙幽离驾驶着马车,他们没有回长安,而是直奔神仙里。
褚忠望着消失在夕阳下的马车,用力的挥动着胳膊,
直到马车不见,他还没有从巨大的幸福和激动中,回过神来。
恍恍惚惚间,褚忠有些迷离,有些怅然,师父······师父·······自己时常做的梦,今日成真,让褚忠整个人都有些热泪盈眶。
“山长,开饭啦!!!”
“我们给伯爷准备了最丰盛的晚宴,伯爷,哎呀,山长,伯爷呐?”
老石头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呼唤道。
褚忠精神微震,他低头,用长袖擦了擦眼角处的泪痕,回过头,望着亢奋的老石头,笑着回道:“师父走了。”
“啥?伯爷走啦?不是·······山长,咱们距离长安,还是有一阵子路程呐,到了长安,应该就要宵禁了吧,伯爷他·······”
“师父去了神仙里。”
“神仙里?哎呀,伯爷也真是,大家伙可都想敬伯爷一杯嘞。”老石头有些可惜,不过下一息,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不由瞪大了眼珠子:“山······山长,你叫伯爷,你叫伯爷啥?”
褚忠嘿嘿笑着,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老石头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傻笑的褚忠。
反应过来,他也很激动。
“山长,你······你梦想成真啦!!!你真的拜在了伯爷门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走走走,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伙。”
老石头真的为眼前这个孩子感到高兴。
当时褚忠被丢到北山来,便是暂居于他家的窑洞里,让老石头帮忙照顾。
褚忠一步步改变,一步步走过来,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自然也知道,眼前这孩子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每当这孩子睡不着的时候,老石头和他谈天说地,褚忠总是梦想着,梦想着有一日真的能被伯爷收为弟子。
老石头真的为眼前的少年感到高兴。
不过,褚忠并没有跟着他去赴宴,而是一把抓住了老石头的手腕。
双眸间,好似燃烧着熊熊烈焰般。
清澈,明亮,而又炙热。
“老石头,走,去焦窑!”
“啊?去焦窑干啥?”
“如果我算不错,这一窑焦炭要出来了吧。跟我一块进去瞧瞧,我要取点东西。”
“山长,明日也不迟,大家伙都·······”
“哎呀,山长,老头子我的胳膊要掉下来了,轻点轻点,我陪你去就是了。”
“山长啊,这么晚了,咋突然想着去土窑了?”
“山长啊,那窑里除了焦炭,还能有啥啊,你想要取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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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啸。
明月爬到了头顶。
当张楚抵达神仙里的时候,身侧只有星辰和明月与之相伴了。
当然,还有一位佳人。
不过,现在张楚可没有多少心思调情,忙碌了一天,肚子里可以说是又饥又饿。
先填饱肚子,再去大澡堂好好的泡泡澡,然后美美睡一觉,才是正事。
大食堂。
“公子!”
听到张楚到了,刘氏和胡勇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
张楚随意的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随意。
自己则是头也不抬的,大口吸着烧羊头里的羊脑。
公孙幽离则是在旁边,拿着一块湿手巾,她知道,特别是吃羊头,啃猪蹄,嘬骨髓的时候,公子向来烦筷子不好发力,喜欢用手。
可公子却又不喜欢手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所以,每次吃的时候,都要备有湿手巾,以方便随时净手。
“公子,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来了神仙里?”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已经从村正荣升为里长的胡勇,脸色有些严肃的低声询问道。
张楚打了个饱嗝,把已经啃得干干净净的羊头丢到一旁,接过来公孙幽离手里的湿手巾,用力的擦了擦。
“无事。”
“今日去了北山,时间晚了,不好回长安,便来了这里。”
张楚把湿手巾放下,拿起了勺子,饮了口羊汤,顿时觉得刚才赶夜路时失去的热量,全都回来了。
“你们怎么还没休息?”
“有公孙姑娘在身边伺候着,用不着你们。”
张楚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