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李世民的眼睛仍旧是通红的。
可当他和房玄龄匆匆赶回皇宫后,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自己,还能做什么呐?
最后,还是房玄龄在悲痛中,提醒道:“陛下,不妨把翼国公和鄂国公唤来吧。”
如此,李世民才精神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是啊!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他们的家人了。
可是,秦怀道和尉迟宝林两个小子有家人,张小子的家人又在何处呐?
念此,李世民又是痛不欲生,身子全都蜷卧在坐塌中,那平日里一直高傲仰起来的头颅,这个时候已是没有力气撑起来了。
他微微垂着,就那么呆呆望着案桌。
秦怀道和尉迟敬德在接到天子诏令后,丝毫没有任何耽搁,立马进宫。
“陛下!”
两人齐齐朝李世民躬身。
可是李世民却仍旧还一动不动,从回来后,他便是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低着头,好似睡着,也好似枯寂。
还是房玄龄提醒的李世民。
秦琼和尉迟敬德相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气氛,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
可是,自己先前并未听说有什么事啊。
长安,依旧安宁。
“平身吧。”
李世民吐了口气,在房玄龄的提醒下,这才抬起了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
“陛下,你这是······”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而当看到李世民状态的时候,秦琼和尉迟敬德皆是一惊,连忙询问道。
这个时候,他们也察觉到了房玄龄的不对劲。
两人的眼睛,红肿无比,甚至房玄龄的胡须上,还挂着水珠。
陛下和房公这是·······痛哭过一场?
两人心里皆是倒吸了口凉气,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李世民望着他们两个,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最终,还是手指轻轻点了点案桌上的布帛。
房玄龄叹了口气,这一次没有让左丘动手,而是他亲自拿起来,送到了两人面前。
秦琼和尉迟敬德两人立马把脑袋伸了过来。
而当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两人当即身子猛地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猛地抬起头盯着李世民:“陛下,这!!!”
“是刚刚血旗送到的。”
“朕,也是刚刚知道。”
李世民沉声道。
“该死!!!”秦琼痛斥一声,竟直接跪在了殿上:“竖子无能,没有保护秦川伯周全,请陛下责罚!!!”
“竖子无能,竖子无能,竖子无能·······张小子怎么就·······这么就······没了?”尉迟敬德也撑不住了,恍恍惚惚的,跟着秦琼一同跪下,他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反应过来。
李世民急忙起身,拉住了两人的肩膀:“秦二哥,敬德,怀道和宝林肯定都是尽力,这事,怎么怨也怨不到两个孩子身上。”
尉迟敬德愣愣望着李世民,突然,他猛地起身,怒吼道:“侯君集这是干什么吃的!!!”
“这群孩子,这群孩子他都护不住吗?”
“陛下,末将愿意出征!!!”
“杀尽吐谷浑人!!!”
尉迟敬德呲目欲裂。
当从巨大的冲击中稍稍回过神来后,尉迟敬德的脾气便压不住了。
“敬德!!!”秦琼深吸口气,急忙用手压住了尉迟敬德肩膀:“敬德,这事,怨不得潞公。”
“只能说········只能说他们的运气,运气·······”
秦琼难受的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只能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岔开了话题:“陛下,大军在前,情况正焦灼,有伤亡,实属正常,临时换将,可是大忌。”
“数十万将士,还在前线,万万不能······不能·······”
“不能动摇军心啊。”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秦琼知道,房玄龄知道,李世民当然也知道。
可是,说着说着,秦琼那虎眼中的豆大泪花,便打不住了,开始掉落,他想要阻止,疯狂眨眼,可谁知,这眼睛好似进了沙子一样,泪花无法止住。
张小子······
怎么会这样啊!!!
京兆七府,全军覆灭,如此战损,心中钻痛!
早知如此,自己该替他们出征的!!!
“可是······可是······可是·······”尉迟敬德再开口,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脑混乱。
心中痛楚。
不知所措。
无法言语。
“陛下,叔宝,敬德,都先安静下吧。”房玄龄闭着眼睛长长吐了口气,身子有一道冷意袭来,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此事,药师那边,肯定也会彻查,陛下不妨先发一道令于监军任城王,令他也调查下此事。”
“不论如何,战事当紧!”
房玄龄咬牙道。
至此,便是他,又能说出来其余好的办法么?还有什么办法呐?
过不久,药师,侯君集的情表,也会到长安,起码从现在的描述上来看,这个结果,是谁都想不到的。
可,这个结果就这么出现了。
“嘶·······”
李世民仰天闭上了双眸。
三人都望着他,甘露殿中,死寂,沉默。
“传!”
“命李靖,十月前,攻破伏埃城!”
“城破,灭国,屠······屠!!!朕一个吐谷浑人,也不想再看到!!!”
李世民嘶吼。
“陛下,三思啊陛下。”房玄龄急忙劝阻。
若是大唐这么做了,西域诸国对大唐的态度估计将会大变,从而人人自危!!!
尽管他心中也愿如此,但,他是大唐的右仆射,当是······当是以国事为上。
李世民冷冷盯着房玄龄:“朕欲宽仁,可谁对朕之乳虎宽仁也?”
“杀!!!”
“杀!!!”
“杀!!!”
“朕要吐谷浑,为张卿陪葬!!!”
李世民一连吼了三个‘杀’字,几乎能穿透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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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旗,是在房玄龄,秦琼和尉迟敬德三人面前,冲出的皇城。
甘露殿外。
阳光仍旧刺眼。
夏风仍旧轻抚。
可是三人的心,却好似入了三九严寒之中。
脚步声,静悄悄。
死寂的,好似行尸走肉。
“房公,秦公,鄂公,陛下召见,可为何事啊?”
“这么巧?房公,秦公,鄂公,可有空晚上来老夫家饮酒?”
“见过房公,秦公,鄂公。”
“·········”
路上,不少同僚向三人打招呼,可是三人看也不看他们,更是没有任何回应,就那么双眸呆滞的,往外走,往外走·······
这引得其余人议论纷纷,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