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夫人的惨叫声，在太医署的上空不断萦绕。
自然，病房里的其余病人，也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证明，太医署所采取的各种措施和在这一年里的改变，让太医署的痊愈率不断提升。
上个冬天，太医署就已人满为患了，而现在，太医署恨不得能加床位的地方，都塞满了床位。
而病人，也已不仅仅局限于长安了，周围的城池，比如洛州，比如晋阳，甚至于还有大老远从江南地区赶过来的患者。
随之，大唐医院的名字也已渐渐开始传遍向了四方，以至于因为吐谷浑战争而陷入工程停滞的大唐医院前，每天都有百姓催促。
刚开始，还有人不理解为什么这大唐医院的建筑要这么奇怪，舍弃了以往所有的惯例，只求空间更大，房间更多。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张楚的前瞻设计和用心良苦。
自然，这也让原本那就有点上火的戴胄，更加上火，他很清楚，大唐医院的建成和投入使用，绝对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件大事，也是医道之路上绝对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眼看着功成名就，流芳千年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却一直迟迟不能建成，戴胄这段时间真的是要急死了，恨不得每日都住在钢厂里。
但没办法，熟练工都被抽调走了，而钢厂中因为涉及了太多的危险和机密，在没有张楚和褚忠的点头下，岂能随随便便就放人进去？
所以，戴胄这段时间真的是煎熬极了，一点不比前线的将士们煎熬多少。
这不，北山府兵刚一回来，戴胄便风风火火的拉着褚忠，几乎都已是同吃同住了。
不过效果是不错的，钢筋的产量，混凝土的产量，已开始恢复，胜业坊的大唐民学医科第一附属医院再一次的喧嚣起来。
但，现在，太医署里的所有病人和家属，都好奇的打量着房夫人所在的病房。
“这是咋回事？这病人受伤这么重吗？一大早就在嚎，现在还在嚎。”
“听这声音，好像不是一般的病症，我刚才从下面过来的时候，听说是什么，难产。”
“什么？难产？怪不得，这声音那么凄惨，哎·······你是不知道，我哪会生我家老二的时候，也是这样，差点就死在了床上，要不是最后一哆嗦老天爷保佑，真的是·······”
“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媳妇，听说孙老神仙都在陪着呐。”
“孙老神仙也在？！不过，别怪我说丧气话，孙老神仙一身通天医术，恨不得能白骨生肉，可，在女人生孩子这件事上，孙老神仙也没用啊。”
“这倒是，而且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改变，恐怕，孙老神仙已是束手无策了，哎······老天爷啊，咋怎难啊，谁家没个女人？谁家没有媳妇闺女儿媳的？生孩子这事，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这能有啥办法啊，这不像是肠子坏了，也不像是个头疼风热啥的，就算是神仙方子，也不能帮着孩子出来啊！怕是神仙难救了，这个媳妇，恐是难了啊。”
“别说了，别说了，路过的时候有人看见，好像好多人都站在里面，其他人不认识，可程将军秦将军都见过，好像是房夫人在生产。”
“啥？房夫人？嘶······这······房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难产了呐？”
“谁说不是啊，别看房夫人咋咋呼呼，可对普通百姓好得很，心里也善良，房公更是为咱们百姓做了很多事情啊，老天爷哎，怎么那么不开眼啊。”
“没法子啊，难产，就是老天爷给的所有女人的一道坎，别管是皇天贵胄，还是普通百姓，该······该咋着，就得咋着，没法子。”
“是啊，是啊，难产······这就是阎王爷亲自点名啦。”
“···········”
病房间，消息传播的很快，几乎也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而每个人脸上，都是可惜，都是遗憾，都是绝望。
这也不仅仅只是对房夫人，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叹息呐？谁家没经历过难产？谁家生孩子的时候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谁家闺女，谁家媳妇，谁家儿媳生产的时候，不是两个家庭都在发火，着急，烦躁，绝望，哭泣呐？
在大唐，这是属于全天下女子之殇。
无关家世，无关身份，无关一切·······
病房外。
当张楚带着城阳出来的时候，已多了很多人。
李世民，长孙皇后已经到了。
程夫人，秦琼，秦夫人，李积，李夫人，魏征，魏夫人，尉迟敬德，尉迟黑白夫人，长孙无忌，长孙夫人·······
秦怀道，尉迟宝林，李泰，裴行俭········
人满为患的同时，空气仿佛彻底凝结，犹如冰窟，鸦雀无声。
当门帘掀开，发呆，发愣，皱眉的所有人都忙的抬起头，见到张楚出来了，焦躁的齐齐冲了上去。
房玄龄更是双肩颤抖着，望着张楚那凝重的脸色，惨淡一笑，沉声道：“有法子嘛？”
张楚沉默。
身后的城阳也咬着牙。
房玄龄踉跄两步，长孙无忌一把抱住了他。
所有人的心口，都像是被锤头，狠狠锤击了一下，浑身发躁，呼吸急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张小子，当真······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他攥着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
张楚呼了口气：“陛下，房公，胎水，已经破了，时间，也已经太久了。”
“师兄，想要把胎位正过来，但，这孩子脾气有些倔·······”
“师兄说，十有八九·······”
这话，张楚都没有说完，众人的脸色皆是已经苍白。
房玄龄更是双眸发直，一动不动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长孙皇后眼眶发红，对于这个好妹妹，她也是向来珍重的。
程夫人，秦夫人，尉迟夫人，长孙夫人这些老早就相熟的朋友，也都是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秦琼，长孙无忌，魏征他们也都是绷着嘴，只能站在那里。
就算他们在战场上，他们战无不胜，就算敌人再多么神勇，就算城池再多么坚固，他们也不惧，也不怕，甚至还更兴奋。
可是现在，没有凶残的敌人，没有浩瀚的敌军，可，他们却生出了浓浓的无力和绝望。
这些大男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这里，就是听着女人在哀嚎，就只能眼睁睁等着那生机的慢慢消散。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或许便是如此吧。
死寂。
死寂。
还是死寂。
“所以········”张楚张张嘴，目光扫过众人，再次开口。
这声音一出，已是陷入绝望的众人，眼神一颤，再次抬了起来，齐齐盯着张楚，瞳孔······收缩······
“张小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李世民低喝。
“所以，我想尝试下另一种法子。”
“或许，有一线生机。”
张楚说着的时候，也攥紧了拳头。
“怎么做？张小子，你尽管去做，你·····你打算怎么做？”房玄龄好似有了一线希望，激动的扑向了张楚，而被秦怀道尉迟宝林搀着的房遗爱，更也是双眸血红的望着自家大哥。
张楚斟酌了下，想要用不那么吓人的话解释下剖腹产，可，思来想去，也实在是想不起来该怎么委婉的表达，所以，咬咬牙，便直接道：“开膛，破肚，采取剖腹产的方式，帮助房姨娘，生产。”
开膛·······
破肚·······
咕咚！！！
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他娘的彻底凌乱了，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就算是房玄龄，嘴角和眼角也都是在疯狂抽搐着，心里竟彷徨了。
原本他以为，绝望中的希望，张小子不论说出什么法子，自己都会一口应下来。
可现在，他犹豫了，他是真的犹豫了！！！
开膛······破肚·······
人人，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