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张世康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只得点头承认。
他原本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探访,奈何得到的全是冷落。
他就是当朝镇国公、兵马大元帅张世康,不装了摊牌了。
那老汉见状立即变得非常激动。
“老伴儿!老伴儿!典韦!典韦!快出来!
大元帅来咱们家了!快出来磕头啊!”
老汉一边喊着,一边冲进屋子里去,将老伴儿,和他的儿子都喊了出来。
而后一家三口对这张世康纳头便拜,直给张世康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屁股。
他让一家三口起身,寒暄了一阵才总算是让老汉平静了下来。
“多亏了大元帅,朝廷才给俺们家分了田地,要不然俺们一家子,早在去年冬天就该饿死了!”
老汉眼里含着泪道。
“那副画像是怎么个事儿?”张世康指着桌子上的画像道。
那画像张世康刚才看了,是那么有几分像自个,但没本人帅。
那老汉闻言赶紧解释道:
“大帅的画像,是俺在城里花了三钱银子买来的,这钱花的值得狠咧!”
三钱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算得上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留着银子不过生活,买张画像多浪费呀!”张世康无奈道。
不过张世康心里倒是有些高兴,百姓能有三钱银子买一张画像,正说明百姓比之两年前,日子已经好上不少了。
“大帅有所不知,俺们这儿有句谚语,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
俺老刑家没甚祖训,但有一点,得知道感恩图报。
俺一家子都是大元帅救下的,那些田地,足足十二亩咧!没有大元帅,俺都要饿死咧!”
说着,便又要儿子给张世康磕头,那叫典韦的儿子真个就给张世康一直磕头,看起来没什么脾气。
再看那老汉,一看就是强势的脾气,难怪儿子有些懦弱怕事。
河南在后世是个人口众多的省份,但在此时,河南几乎年年遭灾,旱灾、蝗灾,再加上兵祸。
若是再往后推个一两年,倘若不是西安府控制住了鼠疫,鼠疫也会逐渐蔓延到这里。
人口下降后,均分到的土地自然也就多了些。
十二亩地,好好耕种的话,足够一家三口吃用了。
最关键的是,崇祯十三年一整年,朝廷是免除了田赋的。
“那也别再如此客气动辄磕头了,我不喜欢。”张世康有些不爽的道。
见张世康不悦,那老汉果然就立即让儿子起身来,又叮嘱了几句什么,那儿子便回得屋去。
“刚才大帅说起红薯,莫怪老汉无礼,这玩意儿现在可是个宝贝咧!”
老汉说着,就见到儿子从里屋端着个簸箕出来,但见簸箕里便放着五六块香蕉粗细的红薯。
“大帅请看,这便是红薯,好吃着咧,大帅尝尝。”
说着老汉大方的拿起一块来,在自己的破旧棉袄上反复擦了擦,恭敬的递给张世康。
张世康并没有贸然去接,洪秀成倒是接了过来,一下掰成两截,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在其中一半上咬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这才放心的交给张世康。
张世康自然知道红薯是个啥味儿,但为了不拂了老汉的面,还是咬了一口大点其头,并问道:
“我有些不解,为啥红薯成宝贝了?”
这时候的红薯即使没有经过一系列改良,其产量也比冬小麦要高出不少。
但即便如此,也应该与宝贝挂不上钩。
“嘿嘿,大帅有所不知,今年夏天,朝廷派了人来,拉了不少红薯,还有一种叫土豆的东西,说是要让俺们镇子上的人耕种。
但是俺们镇子上的人,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都担心这玩意儿不产粮食。
朝廷虽然是免费发放种子,还教俺们耕种,但却说会每隔十天来查看一次,大部分农户都不敢贸然种咧。”
张世康一听就大致明白了。
因为只有五千亩的产量,所以不论是红薯还是土豆,产下的种子有限。
为了防止百姓要了免费种子后却不耕种,宋应星便让培养出来的老农户带着衙役四处探查。
一方面是监督百姓耕种,一方面如果出了病虫害,也能教百姓如何处理。
但毕竟是新作物,这时候的百姓并不想接受新事物,抱着先让别家试试看的心态,不少人并不敢冒险。
而自己探访的这家,很显然就种了红薯,而且还获得了丰收。
当其他农户发现这玩意儿产量大时,自然就会眼红,又因为朝廷解除了百姓们大部分的禁锢,比如经商。
便会有人打这个主意,做些收购红薯,再高价卖给其他农户赚取利润的事。
是以这老汉起初一听张世康询问红薯的事,立即就变得格外警惕和排斥。
“那为何老汉你却敢种?”张世康饶有兴致的问道。
“嘿嘿,这全赖大元帅的威名呀!
当初那京城里的人说,这红薯乃是大元帅您老人家大力推广的,说产量比麦子高。
若是那外人说这个,俺不信,但大元帅您说的,俺就信。
周围的邻居也感激您老人家,但他们都是假感激,大元帅推广的东西,他们都不信,就俺家信!”
老汉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大抵上是农人,见了偶像,也不忘记拉高踩低。
“大帅可知道今年秋天俺家产了多少红薯吗?”说着,老汉伸出了双手。
“卖了足足十两四钱多银子咧!”
老汉有些激动的道。
北方旱作区种植麦子,正常年月平均亩产约莫在一石左右,好点的地能有一石多甚至两石,但差点的地,或者年景不好,可能只产六七斗甚至更少。
而今岁粮食的价格,经过朝廷的多番努力,最终稳定在了一石三两,随着北方水渠的不断挖掘,粮食产量也会不断提高。
如果没有大的变故,根据宋应星与户部的估算,有望在两三年内,使粮食价格再度回归一两一石的稳定区间。
当然,这也得益于天下百姓的生产积极性,这里头也有民心思安,以及百姓是为自己耕种,而不是大户的佃农,也进一步提高了百姓的积极性。
第一茬收获的红薯,朝廷里专门派人征收,当然鉴于红薯水分高,价格没有常规作物那么高。
但即便如此,老汉只卖了六成,就卖了足足十两四钱多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呀,老汉活了四十多,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银子。
“你家种了多少红薯?”张世康随口又问。
老汉顿时有些难为情,扭捏了一下才如实道:
“回大帅,俺家种了……种了两亩地。”
难怪这厮不好意思,家里十二亩地,就种了两亩。
对大帅倒是有感情,但不多。
不过张世康也不在意,不论如何,红薯的亩产比麦子要高上不少。
有了第一次的推广,口口相传之下,到明年开春,朝廷几乎不用推广,百姓们就都要抢着种了。
相比于麦子,不论是土豆还是红薯,耐旱能力都比传统作物要强。
想起旱情,张世康便又想起今年的挖渠运动,不由得又问道:
“今年年景如何?朝廷组织的挖渠计划,可有惠及你们朱仙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