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之沉默片刻。
世人命如浮游，皆求长生大道。
她望向苍老如松的老农。
你的一愿，又是什么？
老农内心情绪复杂，等了许久，望着未开口应答的仙人，他的心底生出悲凉。
老农叹了一口长气，面色像是又苍老了几分。
他老了，活不久了。
他这一生，只用“平淡”两字便能概括。
但，活着的时候总要有些妄念。
幼时家贫，虽没多少见识，识的字不多，但爷爷却给他讲过天有多高，海有多深，天地是多么的广阔无垠。
爷爷去世前，告诫过他，寻一良人，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但，他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这些年，他去过许多地方，站在高耸入云山巅，俯视大地，天还是那样的高，真的好高好高，他伸出手，半点都够不着。
他见过海，海水很蓝很蓝，尝了味道，竟是咸的，和江河湖泊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像爷爷说的那般，如此之大。
他本是个放牛娃，如果不是爷爷，他永远都是放牛娃。
他只能躺在牛背上，瞧见牛背上的天空。
虽也很漂亮，但却总觉得缺少什么。
时间如梭，弹指一挥间，他老了，头发也花白了，亦如当年爷爷一般。
他寻了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世人皆不知云顶大陆这个地方。
几十年岁月匆匆而过，他竟想不起爷爷的样貌。
午夜梦回之时，当年发生之事，好似一个梦。
十多年前，他途经南河县，在河边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小婴儿。他一路询问过附近几户人家，世道艰难，多一张嘴，便要多吃一份粮，都不愿意收养。
他望着怀中的小婴儿，想起自己曾也被遗弃，幸得爷爷收养，才活了下来，就决定收养这个小家伙。
有了牵挂，他便不再漂泊不定，在南河县外的一处小村庄安稳了下来。
一晃，又是十多年过去。
小婴儿长成了少年，小时候教他认过字，又在村里开办的私塾读了几年书，现在在南河县中的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每月也有几两银子，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今年开春，孙儿回家告诉他，他与村东头的孤女刘翠屏情投意合，互许了终身，婚期定在今年的六月初五。
听见小孙儿要成亲了，他也是极开心的。
这些年，他也攒了一些积蓄，都交于了孙儿，让他采买一些东西，去刘家下聘。
刘家姑娘是个好孩子，不能因则是孤女，就亏待半分。
明日，便是六月初五，孙儿成亲的日子，家中还要置办一些东西。今日，他拖着一车瓜果蔬菜进县城，也是想早早卖了换钱，置办东西。
老农收敛心神，缓缓起身，他朝着二人仙人微微躬身。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二位仙人......。”
“好。”
老农浑身一僵，苍老的双目微微颤抖，他不可置信的望向仙人。
是他耳聋眼花了？
仙人刚刚说了好。
老农微微张嘴，震惊万分：“仙人，您刚刚说......”
林清之唇角浮出浅笑。
“老人家，只要你的心愿，不违背清之所求的大道，清之便应下了。”
她本就要还老农的因果，不然毁的便是她自己的道心。
苏郁脸色一沉。
他用传音道：
“姐姐，不可！！！”
“若这老农是个贪心之人，许下的心愿过于贪婪，毁的便是姐姐的修仙之路。 ”
姐姐明知，修仙者绝不轻易许下承诺，为何要答应老农？
林清之声音清冷。
“小师弟，师姐心中有数。”
“老人若真是那贪婪之辈，一开始，他便不会不顾性命之危，挡在我二人面前。”
苏郁抿唇，熄了声音。
他只是不想姐姐，受制于任何人，这个人是他也不可以。
苏郁上前几步，来到老农面前。
“老农，你有何愿？我代姐姐替你实现，便还了你的因果。”
林清之青眉浅蹙，无奈一笑。
因果哪有代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