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早就熬好了羊汤,饼子,归来的明军吃完之后,便回到了各自的住处休息。
而被俘虏的人们每个人只得到了一张草饼,随后,便被明军赶到了城中的骆驼棚中,这里受到了明军的严密把守……他们也只有一整日的休息时间了。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公约用于善待俘虏的。
迎接他们的只能是无休止的劳动……不过,这些人中除了那些幕笼罩了马黑麻·速檀的那些亲卫们是职业军人之外,其他的在一个月前还都是牧民,甚至是奴隶,他们本来就要面对无休止的劳动……只不过,这个时候换了地方。
到了晚上,休息好的麻贵,带着亲兵前往了地牢。
地牢里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息……
麻贵走进了关押马黑麻·速檀的牢房。
牢里阴暗潮湿,角落里铺着一层干草。
马黑麻·速檀的脖子被铁链拴着,那一边是在墙壁上,整个人缩在干草上,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中衣根本抵御不了这彻骨的寒意。
说来也是唏嘘,昨夜的这个时候,马黑麻·速檀还是美人在怀,躺在温暖的帐篷中,吃着烤羊肉……这短短一夜,美人不见了,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麻贵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马黑麻·速檀,你如今落在我手里,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只要你肯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我保你能有个痛快。”
马黑麻·速檀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个字。”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西域口音……
贵族们都是会一些汉语的,今天白天的时候,马黑麻·速檀的嘴巴都冻僵硬了,想要开口骂阿卜杜拉都做不到。
麻贵也不生气,他挥了挥手,一名亲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走了过来。
麻贵接过汤碗,放在马黑麻·速檀面前,汤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牢房里。“喝了它,暖暖身子,咱们再好好聊聊。”
马黑麻·速檀盯着那碗汤,喉结动了动,但很快又别过头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麻贵见状,也不强迫,只是将汤碗放在一旁,在牢里的石凳上坐下。“你知道吗,阿卜杜拉对大明已经献出了他的忠诚,你们叶儿羌汗国的底细全抖落出来了。”
听到阿卜杜拉的名字,马黑麻·速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那个叛徒!”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麻贵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继续道:“他现在可在我这儿吃香喝辣,依然过着以前荣华富贵日子,你呢,落得这般下场,要是你也能像他一样识时务……”
“我与他不同!”马黑麻·速檀打断麻贵的话,“我是叶尔羌的勇士,绝不会向你们这些侵略者低头!”
麻贵冷笑一声:“侵略者?这西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大明疆土,你们叶尔羌屡屡进犯,夺了哈密卫,到底谁才是侵略者?”
马黑麻·速檀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麻贵,大声吼道:“你们别得意!叶尔羌的勇士们如同沙漠中的沙砾,无穷无尽,迟早会再次集结,把这哈密城从你们手中夺回……到时候,你们这些明朝人,都将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哗声响……
麻贵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嘲讽,不紧不慢地回应:“那我们就等着瞧吧……”
说完,麻贵带着亲兵转身离开了牢房,脚步声渐渐远去,地牢里再度陷入死寂。
马黑麻·速檀听着那脚步声消失,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
这时,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碗羊肉汤上。
他挣扎着起身,伸长手臂去够那碗汤,可麻贵放置时有意留了距离,他的指尖总是差那么一点。
他不甘心,一次次努力,铁链磨得他手腕生疼。
终于,在又一次奋力扑过去时,他不仅没够到汤碗,反而将其碰倒在地。“哐当”一声,汤碗摔碎,羊肉汤洒了一地……
……………………
大明万历九年,正月初一。
杭州城在晨曦中醒来,一片热闹繁华之景。
昨夜的爆竹碎屑如红绸般铺满街巷,微风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硝烟味,与空气中弥漫的美食香气交织在一起……
街头巷尾,商号店铺纷纷挂起了崭新的招牌与鲜艳的灯笼,朱红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摇曳。
绸缎庄里,五彩的绫罗绸缎在日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伙计们满脸笑容,招呼着往来的顾客……
茶馆中,茶香四溢,老人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谈论着过去一年的收成与新年的祈愿……
孩子们穿着新衣,手持糖人儿,嬉笑奔跑,清脆的笑声为这喜庆的节日增添了几分活力……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有不少高鼻深目的西洋人。他们身着奇装异服,或蓝或黑的长袍,头戴宽边礼帽,这些西洋人操着生硬的汉语,与摊主讨价还价……
日头高悬,将炽热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布政使衙门的青瓦飞檐之上。
张佳胤坐在内堂之中,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满脸尽是疲惫之色。
从清晨第一缕曙光划破天际开始,前来拜年、攀关系的官员便好似接连不断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把他折腾得身心俱疲。
眼看到了晌午,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他刚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能歇一歇,吃口热乎饭,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一个衙役匆匆走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脚步站定后,拱手说道,“正准备关门呢,又有人递拜帖求见。”
张佳胤眉头瞬间拧成了个死结,满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提高音量道:“不见不见,都这个时候了,让他们改日再,也是不懂规矩,这个时候来,本官是留他吃饭,还是不留啊……”
他应付的迎来送往实在太多,神经时刻紧绷着,早已厌烦到了极点。
衙役却没有退下的意思,反而犹豫着往前凑了一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大人,您还是看一看吧,这个来人可不简单呐。”
张佳胤闻言,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不悦和疑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能有多不简单……”
衙役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涩,硬着头皮道:“大人,您先瞧瞧这拜帖。”说着,双手将那封拜帖恭敬地递了上去。
张佳胤一脸不情愿地接过,动作有些粗暴地展开一瞧,上面赫然写着家父张四维,大明皇商张丁征“。
只这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见了鬼魅一般,“啪”的一声,把拜帖重重拍在桌上,忍不住骂道:“这浙江的水是真深啊,这从哪里蹦出来的皇商呢,本官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大人,刚出海回来不到十天呢。”
“张尚书本官还是认识的,既是他的儿子,让他进来吧……”
衙役赶忙回复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