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
清冷而孤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悠悠回荡开来。
江芷棠闻声一惊，忙不迭地转动眼眸，急切地四处张望。
然而，偌大的房间除了自己，再无半个人影。
“水镜术。”声音再次提示。
江芷棠定了定神，匆匆忙忙地开始在房中翻找起能够盛水的容器来。
经过一番折腾，她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小巧的茶杯。
透过那浅浅的水面，柳清水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只见他面容冷峻如霜，眼神淡漠如水，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月色升起时，我送你回去。”柳清水的话语平淡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泪水瞬间模糊了江芷棠的视线，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小满呢？他在哪里？”
回答她的，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的等待，对于江芷棠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小满没有死，对吧？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能对亲生骨肉下手？”
江芷棠紧紧咬着嘴唇，几近哀求地继续追问着。
“……”
柳清水依旧沉默不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就像一面冰冷的墙，无情地阻隔了一切情感的传递。
“我娘说过，她的队长，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您一定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杀害亲子的事情。”
江芷棠不愿放弃，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她也要往好的方向去想。
可面对她的质问，柳清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深深的自嘲之意：
“我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
江芷棠静静地看着水中的镜像，喉咙越来越紧。
“不是的……”她低声道：“我娘曾说过，您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而且，您亲口答应过她，上善若水，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轻易动杀机，得饶人处且饶人，对吗？”
冰块脸上，闪过一丝裂缝。
虽稍纵即逝，江芷棠却看得真切，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
“我的记忆没有缺失，不就正好说明，小满没有死，对吗？”
长时间的沉默后，柳清水叹道：
“我那个傻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攥了一把，江芷棠轻吸一口气，
“他在哪？我要见他。”
可谁料想，柳清水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江芷棠眼中刚燃起的光亮，瞬间黯淡。
柳清水低垂眼眸，冷声道：
“他现在正是修行的紧要关头，此时你去见他，只怕他会前功尽弃。”
沉吟片刻，江芷棠哑着嗓子说道：
“好，我不去见他，只要他还活得好好的，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今晚子时，我送你回去，与你父母团聚。”柳清水的话语中不自觉地软化了几分。
可江芷棠却摇头拒绝，眼神中充满了倔强。
“不，我要在这里等小满回来。”
揉了一下眉心，柳清水无奈地说道：
“这个世界马上就会天下大乱，我还得应付丹离，实在没功夫管你。
待小满出关，自会去寻你。”
尽管经历过太多次的分离，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让江芷棠感到如此地思念。
那个笑容灿烂、眉眼生辉的俊俏少年，究竟身在何方？
她只想留在这个世界，离他更近一点。
见她不为所动，柳清水继续劝道：
“钱璟心怀叵测，留在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而且，这个世界，虽然是鲛人的梦境，但是你无法运转灵力，剑术、防御术什么都不精，恐怕很难应付。
虽说死亡也能脱离这个世界，但是……会很痛苦。”
钱璟眼中的宠溺、心机，还有欲望，江芷棠当然看得懂，可她在把画像交出去的瞬间，就决定了，要好好利用南越太子的权势。
知道柳小满平安的消息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能够更好地分析当前的形势。
于是她再次婉拒了回家的提议。
劝说无果，柳清水本身也不是有耐心的人，便不再劝，只得叮嘱道：
“你身上穿着的护心甲，可以护你不受普通刀剑攻击。
可是万一遇到丹离，只有死路一条，别想其他的，第一时间死遁，逃回中原再说。”
“义父为何要杀我？”江芷棠瞪大了双眼，惊恐万分。
柳清水语似寒冰，冷声道：
“不止你，我，还有小满，只要碰上，他定然不会手下留情，格杀勿论。”
“难道说，他已经发现这里不是虚空幻境，而是水元秘境了？”江芷棠猜测。
“两个秘境相差甚远，本来也瞒不了他多久。”
轻叹一声后，柳清水的身影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几个打扮考究的年轻婢女推开门，走进来。
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像是流水一样地端上桌。
“柳姑娘，殿下一会过来用膳，您先去沐浴更衣吧。”为首的女官神情严肃吩咐道。
谈话被骤然打断，江芷棠心情不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
“我又不姓柳。”
女官本已转身离开，听见这句话，立刻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姑娘出生草莽，不识宫中规矩。殿下愿意宠着你，东宫中谁也不敢说您一句不是。
可如今，太后已经知道你的存在，若您还是这般没规矩，恐怕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这阴阳怪气的语言，差点没把江芷棠气死。
心想，难不成这些人之前，都把柳小满当成了太子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是什么鬼剧情？
难不成柳小满每天还得面对这种情况？这他还能捏着鼻子忍下？
那女官接着开口说道：
“明天会有教养嬷嬷来指导您，提前做些准备吧。”
“慢着。”江芷棠移步拦在了女官身前，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
“要教我规矩，对吧？
还让我提前准备？”
那女官在宫中资历颇深，本就是太后特意指派来照顾太子的。
谁曾想，来到东宫之后，发现竟然住着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野丫头。
听到江芷棠挑衅地语气，女官当即就沉了脸。
可还没等她开口训斥，江芷棠冷笑一声，已经把桌子一把掀翻，杯盏盘碟全部摔翻在地，汁水横流，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