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家人讲的就是一个缘法,你儿子儿媳命中无子,但孩子命里有兄弟,要是你家收养了他,他的兄弟只能投到你家,亲孙子不就来了吗?我话止于此,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您可以考虑一下,要是同意可以到藏经阁找我。”
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翩然离去。
他气质拿捏得极好,清冷出尘,但怎么也改变不了他买卖人口的事实。
春杏迫不及待地跑到苏云起身边。
“是成了吗?”
苏云起迅速侧身挡住春杏的笑脸,藏经阁一般对寺庙中所有沙弥开放,那和尚敢约在藏经阁,可见根本没想背着人。
若是参与者众多,那济平寺里肯定耳目众多,她们一旦露出马脚,很可能要躺着出去。
苏云起附在春杏耳边说了几句,很快两个人就爆发了争吵。
“这一胎不是儿子我继续生就好了,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儿子?以后他不得分我儿子的家产吗?”
“你得有儿子才能考虑家产的问题,大师说了你这辈子只能生五个丫头,想破命格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领养一个有兄弟的孩子。”
“我不要!”
“那你现在就掐死我,我死了自然不会管你的事情!”
……
俩人争论了几句,不过苏云起很快用孝道压制住春杏,俩人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所以苏云起走到半路甩下春杏独自去藏经阁显得十分合理。
藏经阁。
大师认真又虔诚地抄着佛经,对来人恍若未觉。
苏云起小声喊道:“大师,打扰一下。”
大师不急不徐把正在写的字写完才搁下笔:“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想通了?”
苏云起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家里的香火断在我手上,还请大师代为安排。”
她扯下腰间的荷包塞给大师,和尚不动声色地掂了下荷包,眼里的不屑一闪而逝。
几块碎银子拿出来打发叫花子吗?
和尚把荷包推回去:“此乃佛门清净之地,不收金银俗物,从佛门出来的孩子被叫做佛子,抚养佛子能获得无上功德,想领养的人不在少数,你去善佛堂排个队,等佛子降生会有人通知你。”
“要等多久?”苏云起急躁地问道。
“这要看你们的缘法,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大师淡淡回道。
“大师,我儿媳连生几个丫头已经快让人笑掉大牙了,要是再光明正大抱个男娃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编排呢,宗族也不会认,我想领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跟自家孩子凑成龙凤胎,可我儿媳只剩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求你帮我想个办法,要多少银子都行。”
苏云起卑微地祈求道。
大师垂眸:“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
“我儿性子软弱没出息,族人想以我儿无后为由侵占我家家产,要是让他们得逞,我一大家子都要饿死街头,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请大师救救我孤儿寡母,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苏云起说到激动处泣不成声,还带着点愤怒和无奈。
和尚仔细分辨苏云起的神情,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假装的痕迹他这才开口:“办法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
“当下济平寺有三位孕母预计下月底生产,你可与孕妇自行商议领养孩子,你们怎么谈与济平寺无关。”
“好。”
很快苏云起就隔着布帘见到了人,不过不是孕妇,而是一位精明干练的中年妇女。
“几位孕妇身子重不方便,也怕提及孩子伤心,托我带个话,要孩子五十两,如果要配合时间保胎或催产,还要另外再加二十两。”
婆子不是寺庙中人,不用装得道貌岸然,说话十分直白。
苏云起蹙眉:“这么贵?到牙行买个随从才几两。”
婆子嗤笑一声:“账不是这么算的,牙行买的能是你孙子吗?能和你孙女一样大吗?能解了你眼前的困局吗?而且咱这孩子生在庙里,命里带福,要不你再想想,老婆子我先去问问其他人的意愿,不过你得想清楚,生男生女是天意,你晚一步男伢子就让别人定去了。”
说完她便要离开,苏云起忙把人喊住:“等等!我家是寻常人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你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婆子心里不屑,她早早去她家村子打听过了。
她男人走镖时贪墨了一顶金冠,卖了百两,她要七十两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价就是这么个价,总不能让人孕母白遭一场罪,白受母子分别之痛,不过老婆子瞧您成心,你把自己孙女送来,就饶你二十两。”
苏云起强压下怒火,装出为难的样子:“可…”
“你们来求子,也有求女的,求女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你是给孙女找了个好归宿。”
苏云起抿着嘴唇,求女的人家有,但在这重男轻女的世道,肯定远远少于求子的,女孩子的归宿肯定不像她说得那么好。
婆子继续劝道:“富贵人家跟咱不一样,他们不缺衣食,愿意养几个丫头在跟前当乐子,养大了还能联姻拉拢关系,到你这儿能趁什么?她上别人家做家务生娃娃,一年到头顶天看你两回,买点东西还得看婆家人脸色,你给我送来你轻松孩子也过得好。”
“这…这”苏云起很纠结,“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和孩子娘商量下。”
“年轻人不当家,哪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二十两你留着,等有了亲孙子把他往私塾一送,让他考个进士举人回来光耀门楣多好,你听我的,银子得花自家人头上才值当。”
“老姐姐说得有道理,可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联络?怎么才能把孩子换过来?”
“你安心等着,之后有专人和你联络,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到我这里,后悔告密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不然你一家子的脑袋只能齐齐整整去喂狗了。”婆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