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我大周与他大宁之间,能有什么利益牵扯?”
卫挽歌嗤笑一声,甩袖不以为意。
就连过去大周最鼎盛之时,与大宁之间,尚且都只有敌对的份儿。
更何况如今他们西周势颓,只能据一地堪堪自保,又如何能与大宁有什么利益牵扯?
然而李秀衣面色不变,平静的说道:
“那如果,事关我们脚下的关中呢?”
卫挽歌一怔,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
李秀衣低叹一声:
“若臣所料不错,接下来很长时间一段时间,关中将会是所有他国,乃至整个天下势力眼中的焦点!
“若不想法自保,哪怕是臣,只怕也事事顾不得周全了啊......”
“什么?”
卫挽歌闻言愕然。
她自然知道,阿衣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戏弄玩笑。
只是,她想不通。
这好端端的,关中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成为焦点呢?
就算是兵家必争之地。
可必争之地又不止这一块儿,怎么偏不偏,巧不巧就是他们这儿呢?
李秀衣解释道:
“自从东齐覆灭,兵被大宁收编,地归岐国所有。
“短短不过两年时间,如今岐王麾下的势力,便已经囊括了整个河北。
“但以他的野心,肯定还不会止步于此。
“待脚下基本盘稳固,他肯定还会继续发起进攻。
“只不过,周边的势力已经全被清扫干净。
“就连吴国都背刺大宁,带领江东六郡八十州归降了岐国。
“那接下来,岐王可选的攻伐目标也不过就两个。
“要么,率军南下,剑指中原,再与大宁进行正面对抗。
“要么,西进入关,潜龙入海,目标是我们......
“陛下觉得,他会如何选?”
卫挽歌哑言,袖袍下的玉手微微攥紧,握成拳。
因为即便是她也知道。
如今的大宁压根就不是那么轻易能抗衡的!
哪怕是她曾经的老师,哪怕是岐王亲自带队。
可国力上的差距,又岂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当年他们进攻大宁是没办法。
毕竟那会儿的西周已经打服了北凉,收下了川府。
不与大宁进行对抗,就只能永远被缩在小小的一片西隅,受制于人。
所以,他们只能冒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去选择与大宁交锋,进取中原。
虽说最终结果确实可喜,他们侥幸赢下了战争。
但如果有得选,又有谁会甘愿主动去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呢?
由弱到强,步步化龙才是王道。
哪有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道理?
跟大宁比起来,显然还是他们脚下的关中,适合成为下一片饵食......
卫挽歌自是能想通这一点。
不过她还是态度倔犟的表示道:
“若真是老师他盯上了关中,那与其选择跟外人联手对抗,倒不如就效仿吴国,引岐军入关!
“反正这岐山也本就是他的,如今不过算是物归原主罢了......”
“陛下!”
话音未落,李秀衣便皱眉,厉声喝止道:
“江山社稷乃是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定夺?
“这话臣权且当作没听到,过去也就罢了,还望陛下勿要再言。”
卫挽歌别过头去,趴坐在栏杆旁,像是一个人生着闷气,嘴里还嘟囔着:
“本来就是嘛。
“若是姐姐还在,她肯定也会这么选的!
“她生前最讨厌的就是大宁那个老女人了。
“要是知道有一天,我们大周要跟她联手,肯定不会愿意的......”
李秀衣扶额苦笑,没有接话。
其实,她又何尝不清楚女帝性格?
正如先前卫挽歌所说。
若是女帝还活着,又怎么会愿意跟一个外人联手,去与他为敌呢?
然而很可惜,女帝已经死了。
即便李秀衣清楚知道,她是自己主动求死,是心甘情愿死在那个男人手里的,怨不得旁人。
可每每想起的时候,却总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想要去怪他!
明明他们彼此之间有着二十年的感情,很多时候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哪怕不能破镜重圆!
可看在孩子的份上儿,留下一命,送她回家总不难吧?
但他为什么......
为什么就能如此狠心呢?
两年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了。
可李秀衣还是没法轻易释怀。
这几乎已经快成了她的心结了!
或许,只有等将来自己能击败他,才有勇气去大声质问吧?
李秀衣心中怅然,但面上还是镇定自若,闭目坚持道:
“臣知晓陛下的担忧,但臣也在先帝临终前答应过她,会替她守好这个国家。
“不管是川府逆贼,还是大宁兵锋,亦或是岐王凯觎。
“陛下放心,臣都会替陛下一一解决掉!
“虽九死,其尤未悔。”
神色之凛然,态度之决绝,令人侧目。
卫挽歌伸手拽着李秀衣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阿衣,收手吧。
“与虎谋皮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大宁肯定也有他们的图谋!”
李秀衣摇摇头,缓缓褪下卫挽歌的手,淡然道:
“或许吧。
“不过那女人并非蠢货,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哪怕是要算计,也得等到事后再说!
“而到了那时,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卫挽歌还想说些什么。
但李秀衣却先一步拱手行礼:
“天色不早了,臣此番回京太过匆忙,军营中尚有一些事务需处理。
“臣告退。”
说罢,李秀衣便不做停留,转身就欲离开。
然而望着她萧瑟的背影,卫挽歌苦笑着开口道:
“值得吗?
“你明明也知道,那是姐姐自己的选择,你当真就那么恨他吗?”
李秀衣脚下驻足,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陛下错了。
“臣不是恨,只是心里不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