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街坊四邻顿时纷纷开始附和。
白倩倩的娘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双手叉腰，满脸的得意。
“怎么？你们羡慕啊？那些东西又不是我们自己要的，是他自己想给的，我们有什么办法？再说，谁说的收了他的礼，就得把女儿嫁给他？给他一个见我们倩倩的机会就已经不错了。还真想娶回家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白家爹娘的目光，都带着嫌恶。
而话题中心的两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方福海一直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他的前半生，有爹娘留下的财富，使奴唤婢，到哪里都被笑脸相迎，遇见的全是好人。
以至于他一直都觉得，就算自己没钱了，白倩倩的爹娘也会看在自己的一片真心上，将白倩倩嫁给自己。毕竟当初有钱时，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说看中自己对倩倩的一片真心。
更别说他的全部家财，是为了替白父还赌债，才花出去的。
陈平从屋内走来，看到白倩倩她娘，眉头微皱。
矮胖妇人跟其他几人骂的正酣，听见开门声，顿时没了声音。这位陈老板是前两年搬过来的，杂货铺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可不一般，还带着几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女人。
往日里街坊四邻纷纷猜测，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造次。
原本还满嘴脏话的妇人一屁股坐下，便开始哭嚎。
“陈老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捧着....”
白倩倩垂着眸，低头看着手上割猪草留下的疤痕和老茧，看着心爱的男子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母亲责骂却以一言不发。
就连一向温和的陈老板，都皱起了眉头。
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白倩倩轻声开口：“回家吧娘。”
矮胖妇人依旧在哭嚎，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敢相信，曾经百依百顺的女儿，会为了个男人反驳她。
白倩倩见她不理，直接拉着人就往前走。
陈平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状态，像是歇斯底里的疯子，又像是即将缺氧的鱼，最终试图游上水面。
白父白母被白倩倩生拉硬拽回了家，留下众人唏嘘过后各自散了。
陈平走到方福海面前，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拍了拍方福海的肩膀。
“你....今天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来。”
方福海仰着头，看着天空，眼尾划过一丝晶莹。
“陈老板，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没有这些俗气的黄白之物，是真的难。”
陈平点了点头，目光避开他的泪水，看向天空。
“一向如此。”
其实何止是凡俗国度，就连修士也不能免俗。
当初在盘棱镇之时，他也是一样的，每日炼丹，赚钱。一直到后面有了宋婉莹，才不再为钱的事发愁。
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宋师姐她们怎么样了。
陈平想着，不由叹了口气，当初还是太草率了。
之前还只是他一个人走，陈朝阳尚且还有母亲可以依靠。如今他和上玄雪一同过来，陈朝阳不知道该有多想母亲。
想到陈朝阳那活泼好动的性格，陈平好笑地摇了摇头。以她的性格，若是离开了上玄雪，指不定要怎么疯呢。
自从白倩倩爹娘来杂货铺闹了一通之后，方福海就再也没有见过白倩倩，甚至连门都没到，便被他爹娘撵着打。
有些看不惯的街坊四邻开始给方福海相看，虽然他眼下没什么钱，但毕竟人品在哪里，长得也不算差，愿意的大姑娘还真有不少。可他就是不同意。
陈平看着他笑着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媒婆，磕了磕烟袋。
“听说不日白家就要把白倩倩嫁出去了，你也别太执着。”
方福海只是熟练地擦着柜台，头也没抬。
“我知道，但她娘说得对，我现在一穷二白，倩倩跟着我也是过苦日子。如今我也不再痴心妄想，只要能远远看着她幸福便好。”
见此，陈平也不再说什么。
三日后，热闹的街道上吹吹打打，抬着彩礼的杂役延绵整个长街，一路送到白家。
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在喜婆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方福海穿着粗布短褐，站在街角，目光定定地望着大红花轿逐渐远去。
那结亲的人家也是个富贵人家，但并非是本地人，如今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直到花轿消失不见，方福海看向陈平。
“我知道，你是仙师。可是仙师，你说....到底什么是爱情呢？”
陈平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感叹道：“所谓爱情，就是你知道它是一坨屎，但你还是想去舔一口。”
方福海愣了一瞬。
文白清噗嗤一笑，打趣道：“理儿虽然是这么个理儿，但陈道友你这也太糙了。”
上玄雪一脸黑线，抿了抿唇。
“苦果亦是果。”
方福海仔细咂么着上玄雪的话，点了点头。望着花轿远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释然。
“是啊，苦果亦是果。只要倩倩能在那边好好生活，我也别无所求了。”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将来攒够盘缠，就去远远的看一眼她，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守护好倩倩。
陈平皱着眉，总觉得那家娶白倩倩的，不是什么好人家。虽说之前白倩倩确实是因为拒绝方福海落了个好名声，但早在后面二人在一起时，就变成了风言风语。
而和白倩倩成亲这家，在远在禹州，要说真的贪图她的好名声，难道禹州就没有好名声的姑娘吗？
这样的富贵人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想到之前方福海轻易将全部身家尽数散尽的模样，陈平心中隐隐有些预感。
若是白倩倩真的出了什么事，方福海定然还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你若是遇见什么事，千万不要冲动，且与我商量一二再说。”
到底也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管真是上天给自己降下的考验，还是他们本就命运多舛。
陈平都不想袖手旁观。
至少不想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人，落得什么不可挽回的下场。
方福海之前被金钱托着，生活在象牙塔中，还不明白陈平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直到半年后。
禹州传来白倩倩的死讯，要白家父母前往禹州去给她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