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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乐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亦步亦趋地跟在怒身后,异常安静。

“你想做什么?”

“送荣归故里的小妹回家啊。”怒迈着悠闲的长腿,吹着不着调的口哨,心情貌似很好的样子,跟舞乐此刻颓败状完全两个典型。

原本那一张被揍得惨兮兮的脸,擦了从舞乐强取豪夺,虐恋情深,不对,应该是虐身恨深地榨取的“万金油”涂过后,效果显著顿时消淤散肿了许多,稍微恢复了些许之前的俊朗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再神似猪头脸了。

“你知道我住哪里?况且我也不需要你送。”

虞子婴一恢复精神便跟油盐不进的刺头,令怒刚刚兴起一点的好心情都因为她半点不带好脸色的话,渐渐弥散了。

“哈,可我怎么觉得会很需要呢,难道你还想指望你的那个‘美人’来帮你?”

他的一声“美人”再次像一支锋利箭矢倏地刺入舞乐愧疚的心脏。

他抽噎一声,头随即垂得更低了,看来是被怒打击得不轻啊。

虞子婴撇了舞乐一眼,再旋直怒身上,耷拉下来眼皮一斜:“只要你不想再‘玩’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呀哈,小胖妹——”

“虞子婴,我不姓胖。”

真搞不懂为毛一个个都喜欢给她取外号,而且每个外号从不例外不是直射就是影射着一个“胖”字。

“哦,虞?倒是稀罕的姓氏呢。”怒噙着一抹雨后清新如薄荷的笑容,眸中沉吟着思绪,他收刮出脑海中所有他记得的各国贵族皇候官士的姓氏,倒是有一家姓虞的后宫戚氏,无权无势只懂附火趋势地跟着一些狗腿子官员做着些中饱私囊的勾当。

后来想了想,既然暂时得不到答案便先搁着吧:“子婴妹妹啊,这名字可真好听呢,哥哥一听就知道婴妹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怒露出迷人笑容,真诚赞美道。

虞子婴挑了挑眉——听?这个行为动词明确地暴露了他,他难道看她的时候从不用正眼,而是靠耳朵来听辨别?

那还真是对不起,她长得如此抱歉,虞子婴腹诽。

“可我一听,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可恶的混蛋。”身后的舞乐抬起眼皮,听着他对虞子婴那些不要脸恶心巴拉的奉承话,满嘴不是滋味地小声吐槽道。

可凭怒的耳力如何能听不到?他眼眸微眯,悦耳磁性的声音贴在了虞子婴耳廓,喷洒出暖暖的气息:“子婴妹妹,后面那些个蚁虫,你可认识?”

虞子婴耳朵一痒,动了动,侧过脸朝后一看,便看到了垂头丧气的舞乐,蚁虫?是指蝼蚁爬虫一样的脆弱低等生物吗?

原以为怒说的是他,但将视视放远一些,却看到了舞乐身后走来了一群人。

赫然是易池、罗平他们,几十个人无一不是带着一身轻伤,灰头土面地走在他们后面。

“虞姑娘?”

队伍中的一名剃头青年远远看到了虞子婴、舞乐他们惊讶地喊了一声,而易池等人则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赶紧跑了过来。

易池一靠近,斯文皎白的面旁此刻有了些颓败,但仍旧挤了几分微笑,他看了看抱着虞子婴的怒,瞳仁微缩,凭直觉他判断此人绝非普通人,再站在一旁闷闷的舞乐,不言不语的虞子婴,只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你好。”

怒感觉到易池他们的目光总在他身上打转,便朝着他们笑得如和煦阳光,那张俊朗非凡的面容,顿时释放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若是女人看到他的笑容,只怕会面红耳赤,难以抑止心跳加速,若是男子则会如易池等人眩目一瞬后,便私下认定——此乃一枚好人是也。

“虞姑娘,这位侠士……莫非他救了你们吗?”罗平迟疑地问道。

当时被野牦牛追辗情况危急,他们当时亦顾不了他们两人,如今看他们两人安全无虞,又看他们身边多了一个看起来侠士仁义的男子,心中这才有此推断。

啥米?!舞乐闻言炸毛了,他死死地瞪了一眼罗平,白瞎了你一双眼睛了,还救呢,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他,他是害虫,大大的害虫!

满嘴恶毒反驳的话都快憋死他了,可是一旦想到虞子婴为了他的一时之快所受的伤跟累,他就不敢出声了,宁可紧紧地咬着嘴唇,憋死自己,也不肯再发出一声了,只是死命地瞪着地上,将它想像成怒的脸,犀利如箭射成筛子。

其实虞子婴内心跟舞乐此刻差不多,很无语地瞥了一眼罗平,拒绝回答这个白痴问题,她道:“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罗平眼神有些心虚地闪避,易池却自然接话道:“其实我们之前在陈峡谷那条狭道曾挖了一条秘密沟井,刚才被牦牛追得紧时,无意间想起便别无选择跳了下去,因为情况太过突然,我等根本来不及通知你们,望虞姑娘能够见谅。”

易池字字诚恳,句句肺腑,真心向年下的虞子婴认错道歉。

“子婴妹妹,他们是谁呢?”

子婴妹妹?他们听着一怔,齐齐地望着两人,一个虽然面部破损,却依旧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一个圆胖胖的脸蛋儿五官不详,着实看着不太像是一对亲生兄妹啊。

“虞姑娘,他是你亲哥哥?”那个剃头的青年,叫陈光,他吃惊地问道。

“是亲(情)哥哥哦。”怒率先回应了,他特意将“亲”字念成重几分,噙着一脸令人无法防备的笑容,令他们判断不出来,他究竟说的是亲哥还是情哥。

不过长得这么一张俊朗完美面孔的人,应该是不会调戏咱那长相模糊的虞妹纸的吧。

所以与其相信他们是情侣,他们宁可相信两者是兄妹关系。歹竹出好笋这种事情,虽然听着稀罕,可也是有的吧。

“原来是虞姑娘的哥哥,幸会,我等是贪婪之城的平民百姓,至于我们跟令妹是如何认识,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让令妹替兄长解释会更加清楚。”易池拱了拱手道。

对于突然不知道从哪旮旯冒出来的一兄长,他们竟然能够理所当然地全盘接受,我说,你们一个个脑子没毛病吧?!

“喂,你们那一袋袋拖的是些什么?”

舞乐简直忍得快肝火上亢了,什么妹妹,你妹的“情”妹妹!他可没有虞妹纸那么好的尿性,不想再听他们这些白痴胡扯着令人抓狂的对话,便随便茬开一了话题。

“哦,这是我们刚才从沟坑里爬出来的时候,竟看到那些凶猛的野牦牛竟就这么死了一地,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可是地上的野牦牛的肉检测倒是没有毒,难得能遇到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幸运事情,我们便赶紧挑了一些大块的肉用采集用的袋子装起来,准备带回去煮给大伙饱餐一顿。”罗平身边一绑着头巾的少年闻言,提拖着一袋鼓囊囊的黑布袋,对着他们兴高采烈地道。

他们是没有亲眼看到刚才怒变态肆虐大杀牦牛的那种恐怖场面,可舞乐却眼睁睁地看到了,如今看到那些肉块只觉一阵反胃,赶紧摆了摆手,找个地方吐去算了。

那种鬼东西能吃吗?!

“哦,原来你们是专程跑来猎野牦牛的,那你们还想要吗?我可以再替你们宰些牛?”怒恍然大悟,接着热情洋溢地问道。

此话一出,易池等人傻了一下,接着面色大变,瞪着虞姑娘的“亲”兄长,都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牦牛竟是被这人屠的?!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可是猛一看像是被一支军队血洗过的场地,都知道当时是何其的猩风血雨,可现在他告诉他们,这是一个人做的?

难道他是为了救妹妹?可是既使这样,也不可能将野牦牛千刀万刮成一具骷髅吧?

果然虞姑娘是一个奇怪的人,即使他兄长跟她长得迥异不同,但现在看来,既是一窝出产的品种,能是个正常的人吗?!

——

当他们一群人满载而归时,整个土窑洞得到消息后都热烈跑出来迎接,日值薄阳斜下,篝火一团团地燃起,一些妇人赶紧烧水的烧水,洗肉、切肉,咕咚咕咚地煮着晚餐,孩子们围着篝火边儿玩耍,而男人们则聚拢,嬉笑惊叹地聊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见满满的温足与温馨萦绕在那群贫瘠的人群中。

而在一块翘起的灰岩石上,虞子婴、舞乐加上怒三人各自捧着一碗稀粥,表情都是如出一辙地严肃。

“这是什么?”怒惊奇地问道。

“粥!”舞乐一脸鄙夷道。

虞子婴:“食物。”

“这东西能吃?”怒怀疑地盯着碗里除了满满的米汤之外,沉底只剩下些许米粒,完全没有看头。

虞子婴跟舞乐相视一眼,在怒错愕的眼神下,不约而同地端起碗便一饮而尽。

那姿态甭提多潇洒了!

“好吧。”怒勉强接受这的确是食物,他端起碗亦一口喝尽,完了还舔了舔嘴唇,似回味地道:“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胜在解渴啊。”

舞乐本想好好地讽刺他一番,可看人家根本没他第一次喝这种东西的别扭与矫情,表现是那么地豪爽,完全是不给他翻盘机会的节奏哇。

跟他一比,他再次完败了!

“这不是水,这是饭!”舞乐一副看乡巴老的鄙夷眼神睨着怒,梗着脖子纠正道。

怒放下碗,摩挲着下颚:“想不到贫民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啊。”

“那你是什么人?”虞子婴放下碗,侧过脸看着他。

怒立即腆着脸凑上前,笑得痞痞道:“婴妹妹,你觉得哥哥我是什么人呢?”

“反正不好人。”舞乐一瞧一男一女挨得太久,赶紧伸臂挡在他们中央,气恼回嘴。

怒挑眉一斜向他,那威而不怒的威压令舞乐睫毛激烈颤了颤,立即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抓着虞子婴衣角,装死狗求避祸。

“从面相上观来,非皇侯贵相,便是一方掌权者。”虞子婴直言道。

相书云“双颧有力,出将入相”颧骨高凸有力,这是标准的将杀四方命格,主手握重兵,英雄独压万人,呼聚喝散,统驭千军万马,威权于万里之外。

眉毛却是不怎么明显,也就是眉骨凸露,以眉为逆,颧为讨逆,眉骨凸露而眉毛疏淡,代表在乱军当中威震敌胆,杀敌无数。

性格坚毅,百折不挠,能够在最艰苦的逆境当中涅盘重生,但性格太残暴,煞气入侵中骨,显然是即将有一大劫之灾降临。

不过,他的事情跟虞子婴没有关系,她自然不会出声警示。

“面相?难道子婴妹妹还懂相学之说?”怒现在对虞子婴有感兴趣,很自然又将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了,甚至想握住她的小胖手,促膝长谈一番。

“不懂。”

虞子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躲开手,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摆明了睁眼说瞎话。

怒手僵在空中,气氛泠滞了一瞬间。

“虞姑娘,还有怒兄弟、妖医,牦牛肉都煮好了,你们一块儿下来吃吧。”

易池亲自来请人了,他抬头看着坐在岩石上的他们,带着满脸柔和的笑容邀请道。

却不料,那三人顿了一下,竟整齐划一地摇头。

“不用了。”怒。

“我饱了。”舞乐。

“……”虞子婴。

那种东西就算吃后不会反胃,那绝对会消化不良的!

易池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虽然因为食材简单的关系,野牦牛肉煮出来有一股膻味儿,但新鲜的肉煮出来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吧?可见他们坚持,便只能无奈地看着虞子婴,道:“虞姑娘,实则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否请你稍微移步?”

虞子婴颔首,坐上面跳下来,自然怒跟舞乐这两条跟屁虫也一道下来了。

来到煮着热呼呼的牦牛肉汤的篝火前,那边上坐着有罗平、姬三、平四等人,一看到他们来了,都象征着礼貌性地站了起来,等他们一块儿坐下。

“如今我们盐已经没有了,连水都快耗尽了,再不想办法入城一趟,恐怕支撑不住了,若虞姑娘能有什么好主意,能不能帮帮我们?”一坐下,易池便直入主题。

怒清亮星眸一转,略有所思地睨向虞子婴,看来她在这群贫民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可依他分析,她倒不像是一介贫民百姓,那她究竟又是怎么跟这群贫搅和到一块儿去的?

虞子婴无视一群期盼的目光,问道:“我问你们,若想城内的人心甘情愿地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你们每一个人能想到什么办法?”

“放毒,若不开门就不给解药。”舞乐第一个出声道。

“直接杀进去。”怒很轻松道。

喂,你什么时候将自己也当成贫民一份子了,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吧!舞乐瞪目。

“从那些贵族身上入手,令他们听服,而自动请求我们进去。”罗平苦思冥想,只给出一个没有计划没有过程的办法。

“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利益交换,若想让他们打城门,那一定是城门外有什么能吸引他们,或者能够令他们愿意妥协的东西,可我们有吗?”易池摇头道。

“没有。”平四表示思考计策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的强项。

“没有就制造出有啊。”舞乐横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姬三茫然地眨着眼睛。

“那个龙婳婳之所以能够顺利将你们赶出城,一部分是因为城主令的原因,另一部分则是贵族跟豪氏族们的无视,既然城主命那方我们改变不了,就只能从贵族们入手吧。”舞乐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自然懂得一些里面的门道。

“可该怎么做呢?”大家依旧一头雾水。

舞乐一噎,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这是你们的事情,干嘛了老来问我,又不是我揽下这破事儿的!”

既然不是你的事情,你老插嘴干嘛呢?众人心底鄙夷地腹诽道。

虞子婴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大家都停下来时候,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她,她才总结一番,如重槌砸下:“既然说服不了,便统治了贪婪之城!”

“……”

众人一脸吃惊地瞪着虞子婴。

她说什么,统治了贪婪之城?

她是在开玩笑吗?可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他们怎么反而觉得是他们在大惊小怪呢?

“那、谁、谁来统治啊?”姬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下全部人都刷刷地扫向姬三,那过于凌利的眼神令她一僵,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了一声,便赶紧埋头将自个儿藏起来。

“好,我赞成!”怒一听是能给青衣侯添堵的事情,便笑得一脸风骚朗月风霁,引得姬三一抬头,便看直了眼睛。

好、好帅的男人啊!

“统冶个屁啊,这座城是朝渊皇赐下给青衣侯的永久封地,若真是被你们踩狗屎运抢过来了,哼,你们就等着中央派人来大军压境吧!”舞乐简直要给虞子婴跪了,她竟能想出一个这么不靠谱的馊主意!

“是吗,原来这个方法不行啊?”虞子婴淡淡道,面上倒是没有半分失落的感受,反而将视线饱含深意地瞥向易池等人。

易池看着虞子婴那双看透一切的眼晴,只觉浑身透寒,她果然看穿了他们的隐藏的心事。

他的确想过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直接组织一群人去联络附近山头的沙漠悍匪绿林结成同盟,一道杀进城中,取了那些贵族们的头颅,接着取而代之,但到底是没有接触过太多上层阴谋诡计的贫民,见识有限,却没有考虑过结果。

如今一听舞乐的话,他们才了解,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简单,也得知自己太过天真了,先不论他们这群人能不能成功,假使成功了他们也根本承担不起后果。

原来,虞姑娘的这句话,是在暗中提醒他们不要乱来。

易池叹息一声,苦笑地摇了摇头。

怒看似神态随意,却将他们的一切皆收入眼底,看着虞子婴映着火光冷漠的侧脸,指尖动了动,只觉心中最柔软之处好像有一根绒绒的羽毛掠过,有些痒意难耐。——

夜袅入没,城外荒野彻底淹入黑暗之中,虞子婴故意支开了舞乐,回到窑洞内,室内漆黑一片,唯有洞外些许火光泄入些许,替室内披了一件柔和轻纱,她转过身对着怒道:“带我进城。”

“子婴妹妹,虽然你这种理直气壮的话令哥哥很有被当成自己人的成就感,可是哥哥也需要一点动力才能动的哦。”怒不意外她的要求,他环臂斜靠在墙上,好整以暇。

“你要什么?”虞子婴神态更随意。

怒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像虞子婴这种处事不惊得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的少女,听她那像雪绒花般稚幼的嗓音,嫩白如豆腐似皮肤,再加上刚好及他胸膛的身高,相必才十三、四岁吧。

如此年轻便能履历成如此坚韧成熟的性格,真是让人太好奇,太想探索了。

他举步靠近她,就像一只迈着优雅步调的猎豹,无处不透着力量美与线条,他伸出一根手指抚上她的光洁柔嫩的脸颊,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摸在冰凉的玫瑰水晶糕上,轻轻一按,软软地弹性十足。

可以说这是在纤瘦姑娘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的饱满触感,就像吃惯了入口香滑的瘦肉煲,偶尔吃点火辣刺激的肥锅肉味道意外地令人惊喜。

他指尖像一根硬物挤出她柔软的嘴唇内,每一次看到她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心里总觉得痒痒的,总想做点什么事情来让她变变脸,忍不住想一再地调戏她,他声音低哑磁性,轻声道:“乖,含住它。”

那特地放柔的声调,字词在他舌尖玩味,染上了不可思议蛊惑的魅力。

随即他再突进一层,像是捅破一层薄膜,将指尖伸出她湿濡的嘴唇内,里面是满满的温暖与粘液,他瞳仁一黯,呼吸加重了几分,但下一刻,他的手指却被狠狠地咬住,那力道绝对不容留情。

可即使感觉到它留着血了,他依旧不肯伸出。

那双如一波幽潭的双瞳,紧紧锁定在虞子婴脸上,看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内,若雪里疏梅,霜头寒菊,几无杂色,只余霜冻的镇寒之意。

光影交错下,唯有那一双黑瞳永恒落入了他的视线中,惹得他身躯一颤。

最后,他抽出沾满白色液体的手指,他猛地一口吻住了她微张的唇,不顾她的一切反抗与挣扎,甚至伸出舌头不容拒绝地探入她的嘴里,强横游走,激烈扫荡。

哐当!

一声碎瓦罐声响起,怒朦胧迷离的神色遽醒,一回头,便看到舞乐震惊惨白着一张脸,全身颤抖站在洞口。

“你对她,你们在干什么?!”

舞乐像是受伤的小兽气势汹汹冲上来,妖媚双瞳气得泛红。

而虞子婴则迅速退了一大步,暗中攥紧双拳,眼神闪烁不停,在她被他深入探进那一刻,她竟觉得从他口中摄取到一种奇怪气息很好闻,令她很舒服的感觉。

那是什么?!满脑子疑惑的虞子婴,并没有发现当她被怒的气息吸引的时候,她的眼睛已悄然转变成了黄金瞳,如今一清醒,便再度恢复了黑瞳。

“与子婴妹妹亲吻啊。”怒摊开手,嘴角一直带着坏坏的笑意,无视舞乐的疾言厉色,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舞乐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指着虞子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怒挑眉,顺水推舟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感激的。”

“她是青——”

“舞乐,我的事情并不需要你多嘴。”虞子婴打断了他的话,乌黑的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显得非常清冷。

舞乐愣愣地看着她,他以为他只是有些生气而已,然而为什么她此刻的眼神,却令他的心痛了,也心寒了?

他眼眶泛红,抑止那涌上盈满的液体,嘶裂着嗓音吼道:“都是你,你干嘛要多管闲事,干嘛要来这群贫民这里,干嘛被这个男人欺负了也不肯跟我求救,现在又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你死气我了!我除非疯了,才会再管你了!”

他一阵骂完,转身脚步凌乱地便跑了出去。

看舞乐被虞子婴气走了,怒翘起嘴角:“为什么要打断他刚才的话,难道子婴妹妹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我将身份告诉你,作为交换,送我进城。”虞子婴垂睫看向那摔碎的瓦罐,地面撒了一地水,她紧了紧拳头。

“好,成交!”

怒脸上的笑意尚末盛放,虞子婴突地一拳揍到他的脸颊,那力道绝对是出尽全力的!

怒被打偏了脸,连退了好几步,嘴角都流出了血,他顿了顿,回过神来吐了一口血水,再用拇指揩过嘴角,看着上面的血,笑道:“这倒是挺划算的,一个吻换一拳头。”

虞子婴抿紧双唇,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亦出了洞窑。

——

怒的轻功即使堂而皇之进城,城卫也末必能够捕捉到他的一丝身影。

他抱着体重超标的虞子婴,动作亦是轻松自如,顺利地来到城主府后,他抱着她矗站在城主府最高建筑的顶柱上,如夜晚神秘出没的黑暗使臣,背对着一轮硕大圆月。

“带我去找龙婳婳。”虞子婴道。

怒挑了挑眉,挨近她发间,阖眸深嗅一口她的体香:“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知道她住哪里呢?”

“我视力特殊,白日我看到青衣侯来了,他会出现在那里肯定是为了你吧,你既然跟他关系匪浅,对城主府也很熟悉,自然能找到龙婳婳。”

能够这样不分清红皂白混淆真相,也只有虞子婴才能做得面不改色。

怒盯着她,看她没有半分破绽流露,一想也对,虽然他觉得青衣侯不置于会特地跑去“关心”他,可是他确实是在他面前露了一面便转身走了。

不过视力特殊,离那么远也能看清楚何人,那该是特殊成怎么样的呢?

“好,不过……你想做什么?”怒问道。

“杀了她。”虞子婴一说完,便观察着怒的面色。

他果然面色一滞,眸底飞速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泽,他看着虞子婴:“杀了她,子婴妹妹可能会跑不掉呢。”

“你不会救我,对吗?”虞子婴继续试探。

怒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寡淡残忍:“不会哦,所以子婴妹妹最好只是去看一看,咱们便回去可好?”

虞子婴终于明白了。

果然那个龙婳婳可能就是她要找的腾蛇皇族。

她其实早就认出怒是谁了,当初虞城屠城一共来了三个人物,一个是婪——即青衣侯,第二是叫惰的男人,第三个人虽然傻胖的记忆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那把别具特色的嗓音却烙入了傻胖的灵魂,是以她确定就是他。

他自然是要护着龙婳婳的,毕竟当初他们耗费了那么精力物力人力才将人给找到的。

“送我去吧。”虞子婴不置可否,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

怒顿了一下,方勾了勾嘴唇:“好。”

将人送到一个棂星牌坊之前,石基础上筑砌6到8尺的砖壁,壁内安喇叭柱,万年枋为骨架。砖壁上辟圆券门三个,壁下为青、白石须弥座,座上雕刻着各种风格的艺术图案,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迴廊,虞子婴只觉空气中有一种湿霭温意,她疑道:“这是哪里?”

“一般这个时候,龙婳婳都会来这里沐浴,亦会是人最少的时候,若你想见她,我已送到了。”怒放下她,笑吟吟道。

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看来这两人关系果然匪浅。

看虞子婴对他没有半分在意,怒笑意稍褪,莫名有些意兴阑珊。

等虞子婴四处巡视一番,回头时怒便已经不见。

虞子婴知道他会回来的,便独自沿着迴廊朝前走去,迴廊尽头种了一片芙蓉花海,一阵风吹来,绽开的花儿轻轻摇摆,犹如神话中的芙蓉仙子在夜色之中翩翩起舞,待放的花骨朵一簇一簇的,千娇百媚。

踏着柔软的青草地,她听到了左手旁传出的潺潺水声,假山后腾升雾气氤氲,有一道气息隐藏其中,她信步而去。

“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越过假山,一抬眸便忍不住一怔。

原来温泉中的确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龙婳婳。

仿佛从天而飞泻下来的银链,在银辉下闪烁,滑落,云烟雨雪银河虹,玉尘冰縠湖珠帘栊,溅起层层汽雾,池心正中一道玉白的身影仅露出腻玉肩膀,阖目养神地在温泉浴中。

那张脸孔好像水仙花妖即是阴柔如魅,眉眼间如深涧对面那冷幽幽的冰雪之谷,不染浮尘,下颔与颈子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曲线,延伸向下。

他霍然睁开一双铁灰的眼睛,不具任何任何亲和力,但里面因为雾霭的熏染而湿润起一层得朦胧潋滟水色,狭长的眸子因此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慵懒妖冶。

他墨黑长发蜿蜒于肩胸间,身后一颗歪脖子樱花犹在树梢杳然绽放,从一片妍丽到酴醾的红,将他肌肤衬得更加勾魂夺魄。

银白月辉侵染,他就那般静谧地浸泡在池水中,已足以夺走人的呼吸。

看到她出现青衣侯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当即虞子婴便反应过来,他恐怕早就知道她会潜进城主府了。

“想跟我说什么?”青衣侯薄薄的两片嘴唇阖动,看着虞子婴的视线那般深邃而专注。

虞子婴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连忙转开视线,死死地盯着某处空气。

“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为了等你。”他视线移至她额头,冷笑一声:“额头还痛吗?”

虞子婴默,他哪里是在等她,根本是在等着跟她算账吧。

“我还有事,下次再来闲聊吧。”

虞子婴转身便要走,却见她身后站着一个高佻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紧身黑衣,纤细的腰间挂了一圈苦无、匕首暗器,英气端正的五官令她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而面无表情,肢体则像训练有素的军人。

“籽月,将她扔过来。”青衣侯淡淡的语气。

那名叫籽月的女子颔首,一个遽电闪步,便已滑至虞子婴身后,一招猴子捞月将虞子婴扛起,直接扔向青衣侯的那边。

一切动静眨眼间便完成了,只闻“扑通”一声,虞子婴天悬地转一瞬,便被进扔了温水,她霍地破水而出,却被一双大掌牢牢按住肩膀。

“不是很胆大的吗?不是玩得很高兴的吗?”

他每说一句,语气便低温几度,看着她那已经消肿的额头,细硬地抬起她的脸,脑中划过白日发生的一幕幕,瞳色的幽色越来越重。

“你显然忘了你是谁的了,这里……”

不容她挣扎,他的手指就如冰冷薄刃一一划过她眼睑,鼻子,嘴唇,脖子,胸前,每触碰一处位置,都令虞子婴衣服底下的肌肉随之紧绷,等到她全身都被猥亵一遍,他才附在她耳畔,呼出冷渣子:“都是我那斓的!”

他蓦地将她撞在水中,啪一声溅起水珠飞射,他顺势压上去,那一刻眸光竟亮得令整个天空都黯然失色了。

“虞子婴——”

“不会是你的。”虞子婴冷冷打断他,她被他狠狠地压地白玉制成的池壁之上,仰头看着他的目光冷酷,甚至带着些许讥讽。

青衣冷嗤一声,掐着她的下颌抬起,盯着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看她嘴唇再欲动,知道她准备说的话绝对不会是他喜欢的,他便直接以唇吞了下去。

唔!虞子婴瞠大眼睛。

而青衣侯却没有再深入,他蹙眉注视着虞子婴,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注视着被他吻着的人,倒像是在看一个欠他债的人。

“我要重要的事情找那斓,你别拦着我!”从假山前,传出一道软糯娇柔的甜美嗓音。

“龙小姐,侯爷吩咐不得任何人进入打扰。”籽月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响起。

“可是那斓从来没有说过不准我进去不是吗?”

“……”籽月沉思,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那斓,我进来了。”

带着些许奸计得逞的顽皮少女轻喊了一句,便传出塔塔的脚步声。

青衣侯一滞,迅速将虞子婴的脑袋压入腰间,不准备让她冒头。

咕噜咕噜~虞子婴动弹不得,在水中她被压在他的身上,双腿被他夹在他双腿间,再用力将她的身子压进他的身体内,几乎快将她突起的胸部揉压变型了。

青衣侯感受到那柔软曲线的压碾,体内顿时压抑着一股火热,理智告诉他最好放开些,可他双臂却顺从身体的渴望,紧紧地将她按在胸前,绷紧的胸膛有一下无一下地摩擦着她的柔软。

“那斓!”龙婳婳特地换了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与青衣侯同色系的服饰,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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