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离去,无忧一路向东回了浩然仙境。
彼时浩然仙境,方经历战火的洗礼,硝烟渐散。
主岛之外。
昔日亭阁楼宇,霞光普照,梵音萦绕之景,一去不返。
多见群岛纵横处,有巨坑,深壑,剑痕……
被削掉的山头,岛中浪以平,潮以退……沙滩之上却多见血污,风中夹杂恶臭。
细看。
随处可见的岛屿和洋流之间,多有鱼虾尸首,堆砌一地,亦有巨鲸之躯,随波逐流,抵进沙滩。
时听鸦鸣,盘旋其上,一场折戟沉沙的血雨腥风,却成了鬼鸦的盛宴。
浩然仙境的修士们依旧盘踞在主岛之内。
备战仍然。
四方海域,随处可见,云舟横渡,监察天地,荒山孤岛,亦多见身着白色素衣的忘忧军身影,来来去去——
江渡,薬,仙,梦魇等人,先后在无忧的召唤下回了忘忧山中。
帝苔,鲲鹏,两只小竹灵也赶了回来,凑起了热闹。
虽然他们不知道,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杀了,还被叫回来开会,开一个大会。
这玩意,他们没经历过,但是很好奇,也很新颖。
总归。
不管因为何种原因,如今的他们,已经入了局中,既入局中,再想独善其身,多少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而且。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也只能一条道走下了。
再者。
未见许轻舟,他们悬着的心,始终无法落定。
许轻舟那叠厚厚的信中,虽然没有提及四人,可一场大战下来,四人也并非一无所获,他们从忘忧军的口中,得知了许轻舟去了上界。
又从临凡者的记忆里,知晓了许轻舟在上界的一些事情。
百年光阴,一段传奇。
问罪帝族。
名誉万仙。
百年登帝。
得名忘忧。
忘忧大帝,现在是许轻舟在上苍之上的称号。
对此。
他们表示很震惊,特别是帝苔和鲲鹏,那日一别,少年由且只是圣人,百年一晃,成了大帝?
简直离谱。
即便在他们的认知里,大帝也好,哪怕是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达成如此成就。
足以惊艳苍生。
他们自问,换做自己肯定不行。
他们不知道内情。
毕竟知道许轻舟与神明而战者,整个浩然仙境,寥寥无几。
并且,都只是源自于信中的提示和来自苏凉凉的猜测。
真实情况,没人知道。
只清楚。
只要那条黑狗不死,许轻舟就还活着,仅此而已。
匆匆赶回。
既有好奇,亦有求知,他们想弄清楚,许轻舟现状如何,同样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上苍之上,一个自诩天道的使者,会因浩然,而布下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杀劫。
同样的也想知道,接下来,浩然天下,将要何去何从,是会有一批新的临凡者到来,战争继续,还是就此作罢,又或者,直接杀到天上去,撕开天门,登临上苍,与少年先生并肩作战。
他们比较倾向于后者。
可是。
无论是帝苔,还是两只竹灵,都是先天生灵,他们终究无法离开这片浩然天下,染指别的位面。
因为。
他们的母亲遵守规矩,所以他们体内便就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几日。
人还没有全部到齐,可总能看到,主岛上有一黑一白两个竹笋怪,到处乱窜,也能看到,一只大白蛙,头戴荷叶帽,腰跨小花包,整日游手好闲,神神哉哉,四处溜达……
至于帝苔…
也是逛来逛去,跟这人聊几句,跟那妖吼两声。
整个浩然仙境,因忘忧军战死百万,山河破碎大半,终日沉浸在悲伤中,气氛始终压抑,肃穆,唯有他们四个,毫无所谓,面无波澜。
淡定的可怕。
完全不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三灵也好,鲲鹏也罢,他们会因苍生泯灭,而感到惋惜,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
可能。
在他们的认知里,和那些临凡者是一样的,浩然的苍生和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凡世间的生灵,死亡本就是在所难免的。
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这并没有什么,这就和他们不会拉屎一样,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要死的不是许轻舟就行。
他们入局,也只是因为许轻舟而已。
特别是两只小竹灵,黑与白,是为了许轻舟而来的,只是来了以后,发现许轻舟不在,索性就打了一架。
现在不打了。
可不就得抽空好好看看人间不是。
小黑还好,性格稳重。
大白就不安分了,整日游荡,四处偷酒,喝的烂醉。
索性没人管。
也就随它去了。
冲它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喝点酒什么的,本不足为过。
苏弑之和李太白也来了,他们就住在仙的仙缘阁里,终日不现人前。
而随着最后一位追杀者仙回到阁中,无忧立刻传音四方,将众人召集在了一起,于山巅仙树之下,商讨将行之事。
整个浩然仙境。
凡仙境之上的修士大底都来了,圣人境的一些担任着重要职务的也参与了此次会议。
人数足足数百。
这些人都是昔日忘忧山的老人,也大多都是远征西海的幸存者。
当年三十万忘忧军,远征西海,一战过后,余者不足数万,今夕再战一场,活下的更是寥寥无几,该来的,都来了。
众人到后。
会议并未开始,而是等待几名未知强者的到来。
薬和梦魇是最先到的。
刚一现身,就吸引了在场之人大半数的目光。
接着是两只小竹灵,来时,是黑色的那小只拽着白色那小只来的,而白色那小只,则是抱着个酒坛,怎么着都不撒手。
两只竹灵的一举一动,于在场的众人而言,莫名的平添喜感,惹得大家哄笑连连。
有趣。
格外有趣。
而最后到的,则是帝苔和白蛙,帝苔一如既往,笑面如花,热情的打着招呼,落落大方的找人聊天,一点都不拘谨,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有说不完的话,至于白蛙,小小的个子,怪异的造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眼睛长在脑门上。
很是狂妄和张扬。
眼见人到齐了,舟平安问无忧,“可以开始了吗?”
无忧望着远山下的仙缘阁,徐徐道:“在等一等。”
她想等李太白和苏弑之。
哪怕 她不清楚,他们会不会来。
可来不来那是他们的事情,等不等是自己的态度。
直到一炷香后,见还是没有动静,无忧才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安静下一,该来的都来了,我们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