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从未想过这些。
每一次，单灵灵总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在烛洺赫的温柔和爱意中，被他温暖的目光和细腻的关怀搅得心神荡漾，那些他为她做的事，那些穿越了时光的深情，总让她忽略了许多疑问。
可菠萝的几句话，像一根利刺，戳破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困惑，将她从那份沉迷中拉了出来。
她第一次遇见烛洺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
而烛洺赫身上背负的，又究竟是什么？
他说过，他永驻幽冥国，是因为撞断不周山后遭受了天罚。
那次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令无数生灵陨灭，而他则成为了众神的罪人，独自一人背负千年的惩罚。
他是世间唯一的烛龙，是开天辟地的神明，是盘古之初孕育的至高存在。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撞断那座支撑天地的巨山？
“你为什么……”
单灵灵的声音微微发颤，心中的疑问像是脱缰的野马，奔腾不息。
“灵灵，我不是为了挑拨你们的关系……”
菠萝低声打断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和疲惫。
“不。”
单灵灵猛然甩开了菠萝的手，双眼倏然瞪大，眼睛里似乎有火光在熊熊燃烧。
“我相信他。”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
“菠萝，我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一点都不关心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她一步步靠近菠萝，眼中燃起了几分愠怒与不屑。
“但有一点你要明白——”
“所有人里面，只有你，没有资格质疑任何人，更没有资格质疑烛洺赫。”
“是你先背叛了我们，背叛了大家，看不清真相的人，是你。”
“也只有你。”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震得菠萝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控制不住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单灵灵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可是，她心里却更加明白了一件事。
是的，她可能还有许多不了解的事情，许多未解的谜团，烛洺赫是一个看不透的神明，她不知道他究竟在面对着什么，也不知道在那惊天骇地的洪水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真相。
但是，单灵灵始终坚信，无论真相如何，烛洺赫爱她。
他爱她，是一种深入骨髓，浸入魂魄的爱。
无论他心底里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也无论他究竟做过什么，只是每每看向他的双眸，单灵灵都能看见那份深藏的过去究竟有如何沉重。
她都相信他会告诉她，会让她明白一切。
只是，他还没开口而已。
烛洺赫也说过的，他确实有事情瞒着单灵灵，可是，他也答应她了。
他会将一切的真相都告知于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菠萝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单灵灵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而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她还有眼前的敌人要面对，而关于过去的谜团，她相信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我没空在这儿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单灵灵冷哼一声，“你如果要去找人，随你，我不会再关心你的死活。”
“灵灵……”
“菠萝，我最后奉劝你一句。”
“看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其他的……好自为之。”
说罢这句，单灵灵不再搭理菠萝，对着大黄狗点了点头，朝着那棵扶桑树走了过去。
怨鬼被他们俩尽数斩杀之后，扶桑树上又开出了一大片火红的花朵，树干上艳红色的光斑扩散开去，几乎包裹住了半根树干。
“庄老，还有。”
单灵灵言简意赅的说着，大黄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它摇着尾巴，回头看了仍然站在原地发呆的菠萝一眼，又颇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单灵灵。
从两个年轻姑娘的对话中，大黄狗，也就是庄道长，大致摸清了其中的关键。
章尾山这一代的年轻徒弟单灵灵，确实是正在和幽冥国国主烛龙谈恋爱。
说实话，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点冲击，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特别让人意外，毕竟烛龙这老家伙活了上万年，挑挑拣拣，似乎也只有单灵灵这样的人能配得上他。
不过，烛龙那个老东西，果然也免不了神仙的通病。
从不把事情说清楚。
庄道长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感慨道：所有神仙都这样，说话留一半，多吐露一个字，就好像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虽然烛龙从未亲自露面，但凭借刁苍平日里的只言片语，庄道长可以确定一件事，烛龙对单灵灵，绝无坏心思。
至于爱不爱，他不知道，毕竟他从未见过烛龙，而且以他那样的存在，思维深不可测，感情又岂是自己这等凡人能够揣摩的？
不过有一点，庄道长始终记得。
刁苍曾经举着酒盏，叹息着对他说过：“这丫头……经历了太多了。”
“神尊很心疼她。”
“也许，神尊如此眷顾怜悯人间，只是因为她还在这里吧。”
后来，任庄道长如何追问，刁苍皆闭口不谈更多细节，只不过，他提到，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庄道长要替他多照顾这几个徒弟。
庄道长当时满嘴不服，嚷嚷着：“刁苍老头，说不定老朽还要走在你前面，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可眼下看来，刁苍还是未雨绸缪得对，单灵灵虽然已经长大，甚至有了自己的路要走，但她身上仍有刁苍无法放下的牵挂。
不过呢，目前看来，单灵灵过得不错，甚至比庄道长之前见过的那个小丫头更加自信，更加笃定。
大黄狗撑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盯着单灵灵，脑袋微微歪了一下。
单灵灵注意到它的目光，知道它在担心什么，低头绽开一个轻快的笑容：“庄老，我没事的。”
她的语气轻松，却透着一份坚定：“我和她不一样。”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单灵灵的眼神明亮而笃定，像是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让人看得分外安心。
大黄狗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尾巴，汪汪两声，在内心喃喃道。
是是是，你长大了。
或许就是她的那份坚定和自信，便是烛龙这么多年守护她的最大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