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该说的都说了,但那台车是怎么着,他不好意思直接问。
按理说,杜广龙是霍家的人,让霍家给换台新的,那台就当送出去了,也不是不可以?
可转念一想,陆宝琪跟陆异打断骨头连着筋,找他赔,似乎更占理。
看两人脑袋簇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急得抓耳挠腮。
陆异唤来服务员,结了账。
三人来到门外,霍景玺说内急,走向走廊尽头。
陆异神色淡淡地瞥着纪清,“你很在意那台车?”
纪清耸耸肩,“可不?我不像你们这些大少爷,换车跟换双袜子一样简单。”
“我没别的爱好,挣点钱全都搭在了那些铁疙瘩上,主要是那车太新,我还没……”
陆异单手重重按住他的肩膀。
“把人给我找到,车你要多少台,我给!”
纪清刚才拧巴的肠子就像被人用棍捅开了一样,通体舒畅,舒服极了。
“真的?”
他双手搓动,嘴角咧到耳朵根儿,“异少爷,敢问,你要找谁?”
陆异似笑非笑,在他眉心一点,“你刚才说的那个……大婶!”
宫澈给他安排的活告一段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人,他最在行了。
找到人,就能再添几台豪车。
这异少爷比宫先生大方多了!
“行,包在我身上!”
听到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纪清乐呵呵地挥手跟两人告别,钻进自己车里,满意地离开了。
霍景玺嚓地一声点燃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叼在嘴角。
“宫澈的人,你也能指使得动?看来,他对你比对我好,上次还想要我的命呢!”
他单只眼睛里微光流转,看向陆异的眼神满是羡慕。
说来也奇怪。
这个匆忙结拜的兄弟,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无论什么人到了他面前,都甘心任他驱使。
不过也有个例外,那就是陆家人。
全世界除了陆家人,都想保护他,成全他,这小子倒是比他幸运。
“那是要你的命?那是让我扛雷,保你的命!”
陆异看的透彻!
无人机这种新项目,别看炒的沸沸扬扬,可砸钱进去真未必见到水花儿。
陆异没抱太大希望,不是他不看好新兴事物顽强的生命力。
而是不看好自己。
他重活一世,经历要多曲折就有多曲折。
这命,到底能坚持到几时,犹未可知。
樊家已经发生过命案,虽然远在异国他乡,但陆异总感觉心里极不踏实。
老马和老温那边的调查停滞了。
宫澈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转头就投入到了对贺明博和洪爷的调查之中。
霍景玺不相信杜广龙会那么唐突,带着陆宝琪干些什么,主动揽下这差事,让陆异给他一个月时间。
把霍景玺送回医院后,陆异去了顾家。
每天,顾可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现在除了昏睡,也就能起来吃几口药。
大部分时间,都靠营养液吊着。
樊慧君安顿好梁诗玥,带着孩子在樊家陪了她几天。
直到顾淮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她才慢吞吞地回来。
这天,吃过晚饭,顾淮北去了公司。
顾淮南因为学校有事,吃到一半就走了。
顾宴说自己胸口闷,让司机开车四处转转。
陆异上楼,把今天挂空的最后一瓶葡萄糖取下来,给顾可可掖好被褥。
“异儿,你来一下!”
樊慧君轻手轻脚站在门口,朝他招手。
陆异心知她要提梁诗玥,一句半句说不完,留了细心的人守着顾可可,来到了后院。
雅致的摆设在五彩灯的映射下,光怪陆离。
陆异倚着花藤架的木柱站定,担忧地望着她。
“我跟小玥商量过,还是我们想办法把梁阿姨接回来吧,劳劳烦霍家的人了。”
陆异与霍家走动得太频繁,樊慧君一直有些嫉妒。
那个阮娇娇虽然性子直爽,到底不像小玥那么温婉。
她实在担心霍家对陆异有所企图,再把那个女生往陆异怀里塞。
在樊家的时候,樊盛伦提了一嘴。
说江州不少老相识,听说顾可可的病情以后,都在旁敲侧击问樊家对陆异的打算。
就差直白地问,陆异需不需要“续弦”了!
樊慧君听得一肚子火。
落井下石的事听过不少,头一次听说上赶着,给鳏夫做老婆的!
陆异要处理陆家的事,还要盯着新项目,哪有心思想这些。
“爸,我跟你提前说清楚,别再替异儿拿主意了,他能卖您老一回面子,那是他懂得感恩。”
“您要是再把他当个物件,我第一个跟你没完!”
樊盛伦好脾气地笑笑,躺在藤椅里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笑而不语。
樊慧君只当他听了进去。
临上楼时,樊盛伦却叫住她,主动跟她谈起了梁妈妈的事。
“梁家的女儿的确不赖,又是跟异儿有过一段过往的,生死大事上,我们替异儿张罗不为过。”
樊慧君有些动容,转身走到他身边抱了抱他,“谢谢爸!”
跟樊盛伦一番合计,把流程定下来,樊慧君才去探梁诗玥的口风。
梁诗玥自然没意见。
只是她拒绝樊家为妈妈安排的新墓地,说什么也要让妈妈在陆异待过的墓园安息。
“君君姐,我爸就在那儿……陆异的养父母,堂伯,还有堂伯的家人都在那儿。”
梁诗玥看向窗户,
“我不想读书了,君君姐,我读书有什么用,连我妈都被我弄丢了,我想……”
她咬着嘴唇,呆呆望着图案繁复的长绒地毯。
只是不读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她真没心思读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有这种执念,认为读书能改变命运,现在看来,是改了,但改的不是她的。
“那就不读,学校的事我帮你搞定,你来樊氏帮我,帮异儿,行吗?”
樊慧君好说歹说,才让泪眼汪汪的梁诗玥点了头。
不然,她也没有回顾家的动力。
……
半月后,梁妈妈被顺利安葬。
众亲朋好友抹着眼泪下山离开后,陆异留下来,陪着不愿意离去的梁诗玥。
两人在林立的墓碑前,就那样坐了一宿。
第二天,东方微微泛白。
原本不到时间不开门的墓园,破例开了门。
宫澈捧着一束白菊,来到梁妈妈的墓前,恭敬地献上。
“你怎么来了?”
陆异肩膀发麻,梁诗玥靠在上面还没醒。
宫澈挑了挑眉,“我不来,你会放过我?再怎么说,这件事……”
梁诗玥被说话声惊到,睁大眼睛盯着身材颀长,却十分陌生的宫澈。
宫澈绅士地伸出手,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本大红色的聘书。
“梁小姐,你好!”
“鉴于你在学校的出色表现,学校领导向我们推荐了你,希望你能在这个岗位上尽职尽责!”
梁诗玥一脸懵,刚想站起来。
陆异先一步站起,遮住她的视线,声线冷淡,“宫先生,没这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