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最后还是惊动了老夫人。
说来也是，老夫人在侯府待了几十年，侯府二公子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完全瞒得过老夫人？
第二日郡主把谭光远叫来侯府的时候老夫人也把祝长安叫去了寿春院。
祝长安到寿春院的时候老夫人正逗弄着郁姨娘产下的那对双生女儿。
“孙女本以为郁姨娘那般不知礼数，祖母定不会待妹妹们这般好。”祝长安袅袅婷婷地走进房间，在老夫人身旁坐下。
“怎么？醋了？”老夫人手里轻轻拍打着其中一个女婴哄睡，笑着同祝长安说道：“不管郁姨娘如何，她们两个到底是侯府的血脉，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们。”
祝长安没搭话。
见祝长安不出声，老夫人便接着说道：“侯府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你两个哥哥常年不在都城，你现在也多在宫里待着，有两个小孙女陪着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说着还不忘安抚祝长安：“你放心好了，这两个庶出的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你去。”
“不过两个婴孩，我又怎么会把她们放在眼里？”祝长安虽面上仍带不屑，但到底还是被老夫人哄好了。
“唉，你大哥是你父母第一个孩子，被宠坏了。从小就不服管，整天上蹿下跳的，你父亲怕他那性子会惹出祸来，才把他带到军中受苦，好磨磨他的性子。”老夫人说着又看向祝长安：“你则是先天不足，生下来跟个猫崽似的，除了你母亲，整个侯府都成天围着你转，生怕你夭折了。所幸苍天怜悯，你现在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又叹了口气，眼神里带了些愧疚：“至于你二哥哥，其实是最被忽略的一个。”
“宁儿也就比你大两岁，他记事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是现在那样了，并未待他多好。你父亲在都城待的时间本就不多，回来了也多是关心你的身体。”
“你母亲没怎么管过你，其实也没怎么管过你二哥哥。他得到的不比你多，甚至比你更少。”
祝长安有些惊讶。
祝长宁也是侯府的嫡子，祝长安一直以为他在侯府也是受百般重视，原来他才是一直被忽略的那一个吗？
老夫人像是陷进了自己的回忆，只絮絮叨叨地说着：“但他偏偏是最懂事的一个。”
“他从小就安静，父母不关心他，他就整日埋头看书，从不给别人添麻烦。你父亲照顾你和你大哥多些，他也不闹，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侯府虽然没亏待他，但也确实没有太重视他。”
“等我意识到他在侯府得到的关心太少时，他已经不需要我这个祖母的关心了。”
“他当时说他想去北青书院求学的时候，我就在想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这些家人，所以才想跑去顺州那么远的地方……”
祝长安说不出话。
她对这个二哥哥并没有什么记忆，尤其是见过他昨晚服食五石散后的怪状，她实在很难把那样的祝长宁和老夫人说的这个二公子联系起来。
老夫人已经知道祝长安撞破祝长宁服用五石散的事情，见她那般沉默，老夫人也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你二哥哥是个善良的孩子，五石散的事，有蹊跷。”
老夫人话音刚落，郡主就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母亲……”祝长安话还没说完，就先被郡主一个耳光打懵了。
“你干什么！你打孩子做什么？”老夫人想上前拦住郡主，但偏偏两个小婴儿被这动静吵醒，哇哇哭个不停，老夫人只得先去安抚两个婴儿。
“我说过多少次在宫里要谨言慎行？你为什么不听？！”郡主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通红，眼里还有泪光闪烁，手指着祝长安大声斥责道：“你觉得有皇后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你有本事，你敢去动潘家，你就没想过潘家会报复？！”
祝长安被郡主一耳光打得头偏向一边，脸上又热又痛，脑子里嗡嗡的。
但她还是没有错过郡主话里的弦外之音。
祝长宁染上五石散的事……是潘家做的手脚？
祝长安转过头盯着郡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郡主看着祝长安冷笑，仿佛恨不得能用眼神就将祝长安千刀万剐：“谭光远是同你哥哥一起回来的，他说他们经过朗州地界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姓潘的公子，那潘公子曾邀请两人在酒楼彻夜饮酒，只是那谭光远不胜酒力，没多久就醉倒了。那之后谭光远就发现你二哥哥好像不对劲，晚上时常躲在房里避不见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那么聪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祝长安听完，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朗州潘家！又是朗州潘家！！
祝长安此刻只恨自己上次没直接把潘和光杀了！
祝长安人有些怔愣，郡主见她那样也没有放过她，而是步步紧逼，逼得祝长安直往后退：“换成别的家族，一家里出了两个一品文臣，你觉得陛下还会任其发展壮大？潘家人动不了你，动不了远在姜州的你大哥和你父亲，难道还动不了你那个常年漂泊在外的二哥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没有……我没想到他们会……”祝长安无法想象祝长宁会变成这样居然是被她害的，现在无论郡主说什么她都只能下意识摇头。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潘家会报复？”郡主死死盯着祝长安，逼问道：“祝长安，你是真的没想到吗？”
郡主这句话直接把祝长安问得脚下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祝长安当然知道潘家会报复，但她一直以为潘家会冲着她来，根本没想到潘家居然另辟蹊径去害她二哥！
“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你不能辱没侯府门楣，祝长安，你扪心自问……”郡主眼里的失望如有实质，直让祝长安感觉自己浑身都被尖刺穿透：“你扪心自问，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曾考虑到侯府半分？”
祝长安被郡主的话彻底击垮，瘫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郡主说完就离开了寿春院，走之前只给祝长安留了最后一句话：“今日你就收拾行李回宫里吧，事到如今，我是真希望我当初就没把你生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