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子游明显迟疑,半晌说不出个话,苗若晴只觉得更加讽刺了。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从前与自己说的那些叫自己隐忍、为一家人奉献的话,根本站不住脚,他自己也没法对着这些百姓们说出口。
可是他在家中,却总是对自己言之凿凿,仿佛占据了真理!
苗盛华:“你怎么不出声了?你不是说老夫有动机害你吗?该不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动机吧?”
“那若是这样,便更佐证你是诬告了!大人,老夫真的是冤枉的!”
齐子游犹豫了许久,实在是不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全家吃软饭。
见苗盛华又喊冤,赶忙含糊地道:“大人,我与我夫人苗氏,近日里生出了一些龃龉,刚闹完和离。”
“前岳父他因此对我不满,觉得是我全家苛待了苗氏,这才下此毒手!”
他这会儿已经不敢叫岳父了,所以说了“前岳父”。
齐子贤当即就开口:“大人,诸位乡亲们,你们评评理!苗氏说要和离,我大哥同意了。”
“他们又要带走我侄儿,我大哥也同意了!”
“我大哥对他们一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结果他们还对我们下毒,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吗?”
齐子贤这话一出,外头的百姓们也议论起来:
“这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和离还能把儿子带走的?”
“可不是!如此说来,齐家人这一次的确退让到了极致。”
“苗家人也太霸道了,便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但前夫家都做到这样了,可见是不忍心苗氏与孩子母子分离,苗家竟然还要下毒手?”
齐子贤听着有人站在他们家这边,更是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扬声道:“诸位!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你们家儿子娶了媳妇,后头两个人过不好,要闹和离。”
“你们家连孩子都给他们了!可老丈人还是要你们全家都毒一遍,这不离谱吗?这像话吗?”
这下,更是得到了更多百姓的支持,是了。
这夫妻之间,哪里有不生出矛盾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不过了就是了,虽然大齐是有些鄙弃和离的女子的,但也不是不允许和离。
怎么也犯不着回头给前夫一家下毒吧?
苗若晴也不是傻的,更不会由着他们说。
她沉着脸道:“你倒是会说!就只说了你家对我如何好,为什么不说你姐姐在外面买首饰欠了几万两,你大哥和二哥一起伪造欠条,签我的名字?”
“如果不是担心我为了欠条的事,状告你们诈骗,影响你两个兄长的仕途,你们会这样干脆的把孩子给我吗?”
百姓们听完,又议论起来:“这事儿我听说过,但是我听说的是苗氏愿意帮忙还债,是个贤德女子,没想到欠条是伪造的?”
有个大娘忍不住道:“什么贤德女子?给小姑子还这么多钱就是贤德吗?我看是闲的!”
“就是!要是我家那口子来这一出,这日子我也是过不下去的,他爱与谁过与谁过!”
“我都怀疑这齐子游,与他们家那小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事,不然怎么能为这个妹妹做到这个份上?”
齐子游听到脸都青了:“你们胡说八道说什么!我与我妹妹清清白白的,我这只是兄妹之情!”
有个男人道:“人家不过就是照顾妹妹罢了,哪有那些龌龊的事儿。你们这些女人怎么这么自私?”
容枝枝没忍住瞧了他一眼:“自私?如果是你夫人的弟弟欠了五万两,你愿意跟你夫人一起还吗?”
男人看得出来面前这女子虽然遮着脸,但一定是个美人。
可他还是生气地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女子出嫁应该从夫,一切就应当以夫家的利益为先!”
“哪里有叫丈夫一起还娘家弟弟欠的钱的道理?我看你气质出众,没想到竟然是个拎不清的!”
容枝枝笑了:“所以,到底自私的是女人,还是你这样的男人?女子帮夫家还钱就天经地义,夫家帮娘家还钱就是没有道理?”
男人:“你……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就不说自私不自私了,不过就是妹妹欠了点钱罢了,嫂嫂帮着还一还又怎么了?”
容枝枝:“行了,你不用说了!你是个什么人,我们都已经清楚了。不如你看看大家赞不赞同你说的话!”
男人抬眼一看,发现许多人都不赞同的看着他,不只是在场的女子,连男人都是。
除却那些明事理的男人不赞同他的话,还有些不明事理的也不赞同。
只因这世道女尊男卑,在许多自私的男人看来,姐姐和妹妹也应该为自己付出,哪里有姐妹出去欠一堆钱,要自己一家还的狗屁道理?
于是都骂起这男人来:“你可快滚吧!别再胡说八道了!”
“就是!谁要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谁家的渔网捕回来装上的?可别在这儿招笑了!”
那男人被骂的脸色青白一阵,最后生气地道:“我懒得与你们这些人说!”
然后转身离开了。
苗氏看笑了,回头看向齐子游:“你瞧见了?如你这样想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像只臭虫被赶走了!”
齐子游见到众人的态度,一时间也真的开始迟疑了,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真的都错了吗?
府君却是没兴致听百姓们一直拌嘴:“够了!肃静!”
“你们两家为什么要和离,本官也听得差不多了!”
“苗盛华,你的确是有毒害齐家人的动机,且齐家人言之凿凿,都指控于你!”
“你确认你还是不招供吗?”
府君的消息比这些百姓都灵通,齐家的笑话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所以便是他们不说,他心里也有数。
只是,他瞧不上齐家人归瞧不上,但作为府衙的府君,他有自己的职责在身,必须遵循律法的公义,明面上是没有办法偏袒苗家人的。
容枝枝听到此处,眉心也皱了起来,担心府君的下一句,便是真的要用刑。
然而苗盛华开口道:“大人!他们一直说老夫给他们下了毒虫,可是万一,他们根本没中毒呢?”
齐家兄弟:“???”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容枝枝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忘了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
齐子贤脸都气歪了,不服气地道:“大人,您应当看得出来,我与我大哥都快痛死了。”
“这死老头却说我们根本没中毒虫,您觉得这可能吗?”
府君看了看他们俩兄弟的脸色,额头上都是汗珠,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叫他昧着良心说他们没中毒,他还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