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沈清宜的修养一向极好,并不喜欢给人当面难堪,可此时她终究是忍不住了,一掌推开了房间门。
陆文启和陆文星双双回头,就看到沈清宜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
两兄弟齐齐震惊,“清宜,你……”
“我不该站在这里偷听是吗?”沈清的目光扫过兄弟俩,眸中一片寒凉,语气也有点激动,“在你们眼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可以顾及每个人的安危险,独独能看着我去死。
就因为只有我是个外人吗?”
陆文启只感觉脊背都是麻的,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清宜,不是大伯想看着你去死,而是事已至此,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大家的焦虑。
不管是对陆砚,还是对三个孩子都没有好处。”
沈清宜生气的大声回应道:“所以,就算是死也不能给你们惹半点麻烦是吗?”
听到这句,甜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陆文星赶紧把甜甜抱在怀里,“清宜,你这样吓着孩子了,能不能冷静点?有问题,我和你大伯一起想办法解决,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沈清宜极力地忍着泪水,点点头,“真好,我现在连大声反抗的权力也没有了,否则就变成了大吵大闹。”
沈清宜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正要转身,又被陆文星叫住,“清宜,你现在要是去告诉陆砚,他不但工作会没了,整个陆家都会被闹得家宅不宁。”
一向很少出声的喜宝也大声哭了起来,陆文启把喜宝抱起,“清宜,如果事情有转机,我和你爸倾家荡产也会治。
你可以不顾我们两个老的,去把这件事告诉陆砚,我知道你最了解陆砚的脾气,也懂得拿捏他,也能想到他会怎么做,而且还能说到做到,你是痛快了,可到时候你妈怎么办?承芝、承平怎么办?喜宝甜甜怎么办?”
他知道她会顾及这些的。
沈清宜累了,“说来说去,就我和安安是外人,你们说的我都答应。”
陆文星点点头,“我知道你懂事,会顾全大局,你放心,我们会找最出色的医生替你治病,安安虽然姓沈那也是我陆家的血脉,我们会好好照顾他。”
沈清宜转身看了一眼陆文星,只觉得心里发冷,“谢谢爸的肯定,安安不需要你照顾,我会带走,从此以后和陆家再无瓜葛。”
说完之后抬脚要走,就听到甜甜和喜宝凄厉的哭声。
她的脚步一顿,只感觉心都要碎了。
但也只停留了几秒钟,头也不回地走了,往后这个家无论为了谁,她都决不会再回来了。
沈清宜回到房间,收拾好重要的东西,正准备出门时,就看到一件衣服从衣架上落下。
是她给陆砚重新设计的一件长款新衬衫,她走过去,慢慢弯下腰,重新捡起,端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模糊,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挂在衣架上。
转身就走了。
回到别墅,坐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决定先去接安安,免得被承平接走了。
到了幼儿园,她提前进去和老师打招呼,说有点事,替安安请假。
很快安安就出来了。
安安看到沈清宜很高兴,“妈妈,今天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早请假啊。”
沈清宜牵着儿子,“回家,妈妈有件事跟你商量。”
安安这才察觉到妈妈的情绪不对,当即点头,“好。”
沈清宜牵着安安坐上了公交车,车上她看了一眼儿子,见他小大人似的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想到他一向敏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立即开口道:“安安,你能不能跟妈妈讲讲最近一面时间在幼儿园的趣事。”
安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沈清宜,“妈妈,你可以不高兴的,没关系,回家后你跟我讲。”
沈清宜听到这句伸手把安安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安安很温静地靠在她怀里,没有任何挣扎。
一路到了家里,沈清宜把安安领到房间,非常正式的对他说道:“安安,妈妈有件事和你商量。”
安安点了点头。
“如果妈妈要离开陆家,再也不回去了,你会跟着妈妈吗?”
安安一秒也没有犹豫,“当然。”
沈清宜笑了,“你不问问妈妈理由?”
安安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只要妈妈不高兴就是理由。”
“你堂叔也舍得。”
安安漆黑的眸子看着沈清宜,“妈妈,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爸爸也没有。”
沈清宜心里的石头落地,把儿子一把抱在怀里。
安安伸手回抱她,“妈妈,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沈清宜放开儿子,摸着他的头,“安安,如果妈妈只能活一年,而你爸爸要选择陆家和喜宝甜甜,我让你跟着姑姑,你怕吗?”
安安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生病了。”她不想瞒儿子,如果要让他猝不及防的接受崩溃,不如慢慢让他接受,她还可以安抚他。
“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沈清宜认真地回答他,“如果治不好,他回来也会治不好,到时候他会崩溃,会哭,会左右为难。
妈妈不想把剩下的日子过成这样,只想带着你一边治病寻找一线生机,一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为什么会左右为难?”安安漆黑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因为他们还有甜甜、喜宝,奶奶和你的姑姑们。”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外公呕心沥血的培养他,并不是只为我一个人。”
他希望他能为这个行业撑起一片天。
安安垂下眸子,轻‘嗯’了一声。
即便他不认同也不会和妈妈争辩,目光闪了闪,“好。”
随后又问道:“是两位陆老先生欺负你了吗?”
沈清宜听到儿子猜出来,并且当场改口,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说了爸爸有那么多人,唯独没有说你他们两位。”
沈清宜不想向儿子说这些黑暗自私的人性,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嗯。”
随后观察儿子的情绪,“你平常跟爷爷这么好,会不会舍不得?”
安安笑笑,“有什么舍不得?有你我就能过得极好,从前我们不也是两个人么?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爷爷他们对妈妈不好,他一秒都不会留恋,尽管他日日陪伴。
沈清宜听到这句,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儿子,“安安,谁教你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