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雪总是天不亮就带着女儿出门,夜深了才从厂区往回赶。
虽然独自带着三岁诺诺奔波,她却保持着全勤记录,心里惦记着今年能转成正式编制。
若是真能捧住这个铁饭碗,往后的日子就有了保障。
正式工待遇比临时工好的不是一般的多,不仅工资多一倍,还有五险一金,年底还有奖金补贴。
看着丈夫周齐的生意越做越大,林瑞雪暗下决心要提升自己。
她盘算着成为正式职工后,至少在身份地位上能和丈夫齐平。
厂区最后熄灭的灯总是属于林瑞雪,每晚仔细检查完门窗,她才牵着女儿走进夜色。
虽然疲惫得眼皮打架,但听着诺诺奶声奶气说笑,那些辛劳似乎都化作了晚风。
“嘎吱!”
生锈的昌河面包车突然横在母女面前,排气管喷着黑烟,车身漆面斑驳得像是长了牛皮癣。
副驾驶顶着鸟窝头的男人探出脑袋:“大姐问个路呗!”
他嘴里叼着的烟头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林瑞雪本能地把女儿拽到身后:“您要去哪儿?”
“听说这带有个叫周齐的酒贩子?”男人吐着烟圈,目光在母女身上来回逡巡。
“妈妈!是找爸爸的!”
诺诺兴奋地蹦起来,全然没注意母亲瞬间绷紧的脊背。
男人咧嘴露出黄板牙,墨镜滑到鼻尖:“哟!原来是老板娘!”
他贪婪的眼神像沾了胶水,粘在林瑞雪素净的工作服上。
“买酒请去沈冰酒厂。”
林瑞雪边说边退:“沿这条路直走五个路口右转,再开两公里……”
她感觉对方的视线如同冰冷蛇信在皮肤上游走。
“这么多弯弯绕记不住啊!”
男人突然跳下车,哗啦拉开推拉门:“劳烦您给带个路?”
“不用了!”
林瑞雪攥紧女儿冒汗的小手。诺诺却仰起天真的小脸:“妈妈我们坐大汽车去找爸爸呀!”
林瑞雪盯着李山那张阴沉的脸,后背直冒冷汗,哪敢随便上他的车?
“妈妈我要坐小车车!”
诺诺撒腿就往面包车方向窜,被林瑞雪拦腰抱住死死箍在怀里。
“沈冰酒厂特别好找,你们开车按我说的路线走,顶多十分钟准到。”
她第三次重复着路线,指甲都快掐进掌心。
孩子哭喊着要上车,李山突然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猛地将母女俩搡进后座。
刚关上车门,冰凉的金属管就抵住林瑞雪心口:“敢吭声就送你见阎王!”
驾驶座上的刀疤脸压低嗓子威胁。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臭味,诺诺吓得连哭都忘了。
此时周齐正骑着二手摩托往家赶,那辆紫色旧面包车突然擦着他车把呼啸而过,后视镜差点刮掉他的外套。
“眼瞎啊!急着见阎王爷是吧?”
他冲着尾气直冒的车屁股挥拳大骂。压根没想到车里坐着自己媳妇孩子,更没注意到后窗隐约晃动的两只小手。
看着扬尘而去的破车,周齐啐了口唾沫。
想到妻子最近在纺织厂三班倒的辛苦样,特意绕道菜场买了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还割了半斤五花肉。
拎着菜上楼时,正撞见对门的章莉扭着腰过来。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周老板亲自下厨啊!”
章莉倚着掉漆的门框,红指甲拨弄着新烫的波浪卷:“瑞雪妹子真是好福气,嫁了个又会挣钱又疼人的主儿。”
“街坊邻居的别笑话我。”
周齐晃了晃手里的鱼,鳞片在夕阳下泛着光:“媳妇儿在厂里连轴转,我当家的做顿饭还不应该?”
刚把鱼下锅煎上,敲门声又响了。
章莉斜倚在门框上,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两颗扣子,第三颗扣子要掉不掉地悬着,露出里头红艳艳的蕾丝边。
她抬手捋头发时,带着廉价香水味的发梢扫过周齐鼻尖。
“齐哥,我家电闸总跳……”
她拖着调子往屋里张望:“瑞雪还没回呢?”
雪白的脖颈在暮色里泛着光,新做的头发花了五块钱——这在九十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齐哥,我家煤油炉突然打不着火了。”
章莉说着扯了扯滑落的衣领,第三颗纽扣应声松脱。
见周齐目光在她领口停留了一秒,她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油烧完了还是炉子坏了?”周齐别开视线问道。
“这些机械玩意儿我哪懂呀!”
章莉晃着肩膀往前凑了半步:“帮姐看看嘛,不然今晚要饿肚子了。”
跟着迈进屋里时,周齐被浓重的香水味呛得皱眉。
墙上密密麻麻贴着港台明星海报,梳妆台上散落着各色化妆品。
“先洗个手。”章莉端着铜盆挨过来,盆沿水珠溅在薄衫上。
“先别忙活这些。”
周齐后退半步:“炉子在哪?修完我还得做饭。”
话音未落,章莉突然脚下打滑,整盆凉水兜头浇下。
湿透的衣裳紧贴着曲线,连胸衣花边都透出轮廓。她咬着唇偷瞄对方,却见周齐眉心拧成疙瘩。
“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修煤油炉?”
“要,在我里屋……”
章莉心里暗骂周齐木头疙瘩,泄气地手指指向内室。
可周齐进去一看,她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立柜,哪有煤油炉的影子。
周齐嗤笑:“谁家傻子会把煤油炉摆卧室?油烟熏黑家具不说,光废气就能呛死人。”
“就在那儿嘛!”
章莉突然拽住他胳膊往里拖,湿漉漉的衣袖蹭得男人手腕发烫。
里屋窗帘紧闭,床头摆着半盒未收的胭脂。
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几件老式家具,就剩那张显眼的双人床。
章莉倚在床柱上,指尖绕着发梢转圈:“齐哥,林瑞雪跟你处这么久都不肯,姐姐可舍不得让你受委屈呢。”
话音未落突然扑到周齐身上,两条细腿紧紧箍住他的腰,单薄的衬衫蹭湿了大片。
“不是说煤油炉坏了?”
周齐攥住她乱摸的手腕:“还有闲心趴我家窗根偷听?”
“炉子没坏……”
章莉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是姐姐身子骨不对劲,你给仔细检查检查?”
“臭不要脸的!偷汉子都不关门!”门外突然炸响男人的咒骂。
章莉吓得浑身僵住,周齐趁机把人甩到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