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之后，你能让萧明带着大夏赢吗？』
【能……不过叶夜你这是要干啥，寻死？你给我……】
她下意识地像劝抑郁症患者一样想劝叶夜几句，可随即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这个立场。
自己折腾这大半年是干什么呢？不就是巴不得他死吗？
不过叶夜最后这一番话还是让她挺不是滋味的。
她能看到叶夜的想法，知道这次叶夜不是又搞了什么滑头骗她。
『就剩半个月了。我也不想再伤害谁了。圣女已经生气了，那种绝世高手，我再去想办法骗她的身子已经几乎不可能了。我还想要最后一点脸，至少让大家不要觉得我是个纯粹的色鬼，哈哈……起码，我不想让冥雨觉得，不想让冥雨听说我是因为给圣女下药所以被杀了。』
『就半个月了……就半个月……』
叶夜在心里念叨。
『没人能明白我的真实感受。看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只剩下一具被躁动的情绪占据的躯壳。今天我敢给圣女下药，明天呢？我会不会对春岚动手，对冥雨动手。』
『早晚有一天，我会漠然地连她们一起伤害。』
『冥雨啊……这姑娘的心太好了。她表面上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心里实际上没比程心竹好多少。就算是我伤害她了，她都会笑着原谅我的。』
『可她能原谅我，我自己行吗……』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我可是要，要转生的！你就算是死了，也，也不干我一毛钱关系哦。你可别以为说这些我就会心软哦。】
『你听不懂吗曦潼！我要死了！我死定了！你救不了，圣女救不了，谁都救不了我了！』
【……】
『我不用你心软，但是，我的小冤家啊，看在这半年都没什么交情的份上，帮我了结一下我最后的心愿，好吗？』
『只有你能帮我做了。你一路陪我走过来，只有你才最了解我经历了什么，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情。』
【……】
『我不想着拉你一起去死了……有什么用，除了多死一个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真的？】
『真的。』
这句话是实话。曦潼没有感受到任何想要欺瞒的感情波动。
【你真就……放过我了？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是有条件的。』
【我就知道……什么条件。】
『冥雨，她是凤傲天对吗，她将来能成为女帝对吗？』
【对……】
『就算没了我，还会有别的男人真心爱她，对吗？』
【对……】
『我走以后，能不能让她少被那些坏男人骗……我知道，她最后总能胜过那些渣男，可是……我不想再有人利用她的善良欺骗她的感情……这样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落到地板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叶夜后背靠在床头，把手搭在膝盖上，仰头凝望着天花板。
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云定海起码是个好人，如果我没干预的话，应该会真心对她好的。曦潼，我走以后你能不能多留意一下，能撮合的话，就撮合一下她们两个。』
【……】
『别再让她去找太子了。没了我，她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又想去找太子复仇……可复仇的路上很苦，复仇之后除了空虚还是一无所有。』
【……】
『她会当女帝……可这条路不好走啊。她一个女孩子，本就不被政界认可，她要走多少坎坷的路，失去多少东西才能登上那个位置。你……就当帮我个忙，让她的路稍微平顺一点，别经历太多痛苦的事了，行吗。』
『她需要宝物，功法的时候，你就给她，实在不行就给她降低一点难度，别让她非得遍体鳞伤才能得到。她需要人脉，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做事的时候，你就帮帮她别遇到渣男，让那些会真心对她好的人和她在一起……我求求你了，帮帮她吧。』
【我……】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感受过爱。她的爹娘，兄弟姐妹，无情的家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她温暖，只有她姐费尽心思才能拐弯抹角地送来一丁点的善意。』
『所以她才会喜欢我，喜欢我的谎话和骗局，因为这样能让自己感觉到温暖，能让她感受到几十年都没有过的爱……哈哈，她被骗了啊，我哪有我说的那么爱她。她爱我爱得粉身碎骨，可我哪有……我就是个非常现实地，冷漠的人，我没办法爱得那么惊天动地。』
『曦潼，就算实在没办法避免遇到坏男人，也让她遇到个像我这样高明的骗子，一辈子都没被戳穿，让她能沉浸在幸福的梦幻之中……好吗？』
曦潼无言。
叶夜的要求很难做。
尤其是之后绑定到萧明身上，曦潼不知道自己还能保留多少意识，会不会变成一个无情的发任务机。
再说，用量子力学调整人物关系何等难做，这半年了她没有一次真正达成过自己的目的，又怎么能说之后就一定能帮到冥雨。
但是这种时候，她不知怎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哈哈，可能跟这骗子待久了，自己也学会骗人了啊。
『春岚……我对这姑娘不好，从头到尾找各种理由强占她的身体。她过得更苦，为了净琉璃，她不得不以色事人。现在她愿意原谅我了，可是……我，我没办法补偿她……我要死了啊。』
『还好，我不用太担心。我死了以后，她还可以回去找净琉璃……她的人生还有别的依靠，算是一点慰藉。』
『但是，曦潼，你帮帮那些神樱仙岛上那些女孩子们吧。在这乱世中空有美貌没有力量，我都不敢想象她们会遭遇多么令人发指的恶行，你就帮帮她们，让她们尽快成为魔法少女吧。』
【好……】
曦潼说着违心的谎话。
她第一次如此地感到自己的无力。
明明是个“无所不能”的系统，可却无法实现一个人临终的心愿。
『符璃，小红……我对不起她们，没办法完成承诺。我死了以后，你能不能做点什么能让她们开心的事，别让她们哭太久……』
【嗯……】
『还有我爹，我娘，我的妹妹……他们肯定也很伤心……我，我对不起她们……』
叶夜掩面痛哭。
『我家……萧明跟我家有仇……曦潼，我求你了，就算前面那些你都做不到，至少萧明想对我家里人动手的时候，你给他发点别的任务，这总能做到的吧！』
【可以。】
『你都说了，萧明将来是想要登上世界顶峰的，他肯定不会盯着我家不放的。你稍微拦他一下，他没准自己就忘了呢！我求你了，我知道你前面那些可能是骗我的，但最后这条一定要答应我！』
『求你，保我的家人，保我在意的那些人平安。』
【好……】
曦潼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可是，你不怕我说了不做吗？你怎么确定……你死了以后，我还会帮你做这些事的。】
『只需要你答应就行，我知道……你心里也有一颗善心，是个好姑娘。』
【我……谢谢……】
世上最能打动人的，永远是真心。
曦潼知道叶夜没有说谎。
这些念头如此地诚挚，坚定。她明白叶夜是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我不想死得窝囊，拖个半月，等自己发狂神志不清，被冥雨养着甚至害她一起去死……那个傻姑娘，她肯定会这么做。』
『要死，就要死得热闹一点。』
『最后了，我就当一次真正的侠客吧。』
叶夜抬头，顺着窗外，看向夜空中，高悬于天守阁上的那道金光。
『冥雨最担心的未来，我来为她亲手抹除。』
『我要拆了这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