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所有的满臣早早的就在崇政殿中等候。
范文程等汉臣也齐刷刷的到齐。
现在的满清内部已经因为新政,彻底分裂成两大派系。
一个是满人集团为首的保守派,一个则是汉臣为代表的改革派。
满汉之间的冲突,其实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就埋下针锋相对的根基。
例如为安抚辽东大量汉人施行的三大策。
恩养汉人,“计丁授田”与“编庄” 制度,“分屯别居” 与隔离政策。
这三个政策手段极为阴毒。
恩养汉人,表面上看是保护汉人官僚和汉民,实际上是把汉人逐渐变成依附在满人集团下的附庸。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形成 “满贵汉贱” 的权力结构,汉人官僚对女真贵族的不满暗中积累多年。
还有计丁授田”与“编庄制度,更是把汉民最终变为依附在满人集团下的农奴!
分屯别居的隔离政策,明面上看是准许汉人官僚对汉民进行管制,但实际上,汉人官僚沦为欺压汉民的代表,而这些汉人官僚为了自己手中的地位,只能拼命讨好满人权贵,同时拉拢汉民。
而现在黄台吉下决心推行的新政,不但打破了汉人官僚处于的这种尴尬群体,而且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大力支持新政推行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皇上到!”随着索海的一声高呼。
黄台吉迈步走到大位上。
君臣大礼后,满汉群臣都没有开口说话。
“诸位臣工,昨日米统领奉命抓捕散播新政谣言的伊尔德和俄罗塞臣;
今日朝会主题便是如何处置此二人!”
黄台吉说完后,目光看向刑部尚书奥克拜。
后者察觉到黄台吉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出列回话,奥克拜出身科尔沁部,是奥巴洪台吉的三子,在满清国朝中名义上是刑部尚书,实际上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人。
“皇上,根据大清律法,武官私下擅议国政者,处绞刑;
但伊尔德和俄罗塞臣二人身为八旗武将,可酌情进行豁免,若二人是无心之举,则鞭笞五十,罚没家产,贬为旗丁。”
奥克拜的话说的极为有水平,作为科尔沁部在满清内部的代言人,他一向遵循,不得罪满人集团,同时也不交恶汉人官僚。
“嗯,把二人带上来!”
黄台吉话音落下后,米阳带着几个八旗兵,直接把伊尔德二人押到大殿中。
“伊尔德,今日当着满蒙汉诸位臣工的面,你告诉孤,散布新政谣言,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跪在地上的伊尔德抬头道:“皇上!我大清能坐拥特林全境之地,靠的是我八旗勇士之血打下来的,您作为大清之主,不能眼里只有国家,您还是咱八旗的当家人,纵算要改革,要推行新政,那也要顾及咱八旗;
您听听最近民间的议论,新政推行下去,受益的全是汉人,我八旗子弟不但要交出土地,还得把自己家中的包衣交出去,这算怎么回事?
大清以武立国,土地和包衣奴才是我八旗子弟的荣耀,您···”
“够了!闭嘴!”黄台吉看到伊尔德喋喋不休的说着,猛然呵斥一声。
“孤问的是你擅议国政!”
伊尔德沉迷片刻后道:“奴才心里不痛快,故意说的。”
黄台吉见状,眼中带着不满道:“既然是故意,孤在问你!是谁在背后做你的靠山?让你有如此胆量?”
伊尔德赶忙搭话:“奴才背后没有靠山,奴才作为八旗子弟,就算是有靠山,那也是我满人八旗给的!”
伊尔德的一番话,说出后,左侧的满臣满是喜色,纷纷小声的议论着。
啪!
黄台吉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起身站起。
“来人!伊尔德擅议国政,致使国内流言四起,扰乱民心,刑部按大清律法定罪!”
“慢!”
就在黄台吉说完的数秒,大殿外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多尔衮迈步走来。
“八哥,伊尔德的爷爷当年为救太祖在战场身死,他的父兄在破关大战中留下断后,战死!
伊尔德全家男丁流尽鲜血为国效命,您如今这个处置法,臣弟不服!”
黄台吉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多尔衮,目光冷下来。
“十四弟,伊尔德作为正白旗的人,他触犯大清律法,你这个旗主也有责任!
孤看到血亲的面上,没有问罪于你,现在你还敢为其求情?”
多尔衮听到黄台吉的威胁,没有丝毫胆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无知小孩。
“皇上!臣想问您一句,我大清如今的江山到底是我八旗的,还是您一人的?
若是八旗的江山,那么伊尔德就是我大清国的功臣,非但无罪,反而有大功!
若是您一人的江山,请把臣和伊尔德二人,一同处死,以证试听!”
“十四弟!你!”
黄台吉脸上带着可怕的怒意,起身指着多尔衮呵斥。
他万万没想到,多尔衮竟然敢在大殿中公然和自己唱反调。
“来人!”
“奴才在!”
黄台吉冷喝一声,站在台下的索海带着几个护卫出列。
“多尔衮顶撞兄长,目无尊上,鞭笞三十,押入宗人府关禁闭三月!”
“且慢!”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黄台吉的命令刚落下,大殿外再次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代善一身孝衣,直接闯进来。
“老四!爹走时,可是说过,我等兄弟之间不能起矛盾,要和平共处,老十四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你就要把他圈禁宗人府?
这是不是太不把咱爹当年说的话放在心中了?”
左侧站着的满臣在看到代善的瞬间,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许多议论的声音都大了些。
黄台吉在看到代善出来后,脸上的怒意反而消散了。
“呵呵,没想到老大都来了,成,今日你们说吧,想怎么着?”
代善道:“老四,我没想怎么着!
破关大战后,你说要组建火器营,国库没钱,咱八旗出钱,出人,助我大清打造出数万人的火器部队;
你说要打朝鲜,我和老二亲自率军,在朝鲜苦战大半年,夺下朝鲜全境,
你说我贪污马场资金,我也认,最近一直在家中备好棺材,等你定罪的诏书。
我作为大哥,你这个弟弟怎么折腾我,我都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对下面的老小动手,他们身上和你我都是流着一样的血!
现在你推行新政,还要从八旗子弟身上抽血吸髓,这是直接给所有的八旗子弟心窝里捅刀子!”
代善的话落下后,左侧的一众满臣纷纷下跪道:“请皇上收回新政之策,为我八旗子弟留下血骨。”
黄台吉看着这一幕,心中瞬间涌出一股火气。
“好!很好!今日是逼宫,让孤猜猜,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政变?或者是兵变?”
代善听到黄台吉的语气,心中咯噔一声。
一种不妙的预感瞬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