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静静地躺着,他什么都不能做,看着在老妇人肩上爬来爬去,四去寻找同伴的蜜蜂,戴维突然想起他读过的武侠小说中,同样是坠入谷底的小龙女道过:“我身子大好后,很想念你,但深谷高逾百丈,四周都是光溜溜的石壁,怎能上得?于是我用花树上的细刺,在玉蜂翅上刺下‘我在绝情谷底’六字,盼望玉蜂飞上之后,能为人发见。数年来我先后刺了数千只玉蜂,始终没回音带转,我一年灰心一年,看来这一生终是不能再见你一面了。
这老妇人也如同小龙女,虽然不练习绝世神功,不在蜜蜂翅膀上刺字,但也在这谷底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她的生活,或许就靠着这些蜜蜂来与外界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戴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与敬佩。他想象着老妇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这里生活,用一种安静淡泊的心境。
他看着蜜蜂在老妇人的肩头停留,又振翅高飞,仿佛是在执行着某种神圣的使命。戴维突然觉得自己与这只蜜蜂,与这个谷底,与这个老妇人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戴维沉沉睡去,那碗草药里不知道加入了什么,他睡的很香很沉,一直无梦的深度睡眠。
直到他被嗡嗡声再次唤醒。
这嗡嗡声如同他的小闹铃。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因为休息的不错,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而有力。
他看见一群蜜蜂正围绕在他的身边,有些甚至落在了他的脸上和手上。
这些蜜蜂并没有骚扰他,只是围着他发出嗡嗡的声音。
过去,戴维是有点害怕蜜蜂的,因为他曾经被蜜蜂叮过一次。
那个鼓包很疼,隔了两天才好。
可现在,知道是蜜蜂救了他,他对蜜蜂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情。没有一点害怕而是感觉很舒服,这嗡嗡声此时竟然如同天籁。
这些小不点,其实很可爱,戴维心里想。
老妇人不知去哪里了。
戴维支起耳朵仔细听,屋外除了嗡嗡声,没有别的动静。
他试图坐起身,竹板已经去掉了,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戴维缓缓坐起,他环顾四周,这简陋的木屋,每一处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墙上挂着一些干草,仔细看上去,应该是一些草药,几只蜜蜂在周围飞舞,仿佛这里是它们的领地,而他就是这里的客人。
戴维能够感觉到,这些小不小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也许这小小的身体里,小小的心正在猜想,这人从哪里来,来做什么?
嗡嗡声持续不断,但此时在戴维听来,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美的音乐。
戴维开始慢慢走动,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好在并无大碍。
他掀开门帘走到门外。
靠墙的一张旧木桌,上面摆放着几个粗瓷碗和一双筷子,旁边是一个温火的火炉,上面炖着一锅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戴维走到木桌旁,拿起一个碗,倒了些草药汤尝了尝,和昨天的滋味一样。
戴维知道,这是老妇人特意为他准备的,戴维感觉心里很暖。
室外的蜜蜂更多,它们就像一群小宠物,很自由,它们也不怕戴维,见他出门喝药,一涌而来,好奇地在他身边嗡嗡地飞着。
有一只蜜蜂停在戴维鼻子上,戴维感觉鼻子很痒痒,于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落在鼻子上的蜜蜂。
蜜蜂没有飞走,反而轻轻地振了振翅膀,仿佛在与他打招呼。
远处还有蜂声。
放下手中喝空的碗,戴维循声走去。
拨开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隐藏在山谷中的野花地。
老妇人正忙着收拾蜂箱。
她没有戴任何防护,蜜蜂们等待着房间被她收拾好,像一群活泼的孩子。
“你醒来啦,我算的正好,你今天可以四处走动了,这里空气好,对你的恢复有帮助。”老妇人回过头来,笑着对戴维说道。
“我把药喝了!”戴维说。
“我知道你会喝药。”老妇人又笑着说道。
“你是哪里人?”老妇人问、
“东戴村。”
“东戴?我知道那里,我也是那里人。”
“可是......”
“可是你从没见过我对吧,没见过就对了,我八十多年前就从东戴出来了。”
“啊,那您......”
“一百零三岁喽,转眼间,一个世纪就过过来了。”老妇人回头看了戴维一眼,她看见戴维脸上那不可置信的凝固的表情。
“东戴村最早的养蜂人就是我,我离开东戴村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一箱子蜜蜂,然后我们来到这里,一来就是八十多年。”
听老妇人这样一说,戴维突然想起来,他小时听家里的长辈说过,算起来,家里的长辈也是这老妇人的后辈了。
说是村子有个年轻的女子,因为丈夫打仗阵亡,一直是一个人养蜂度日,她家的蜜好,就是县城的果子店,也会来她这里买蜜,用她家的蜜做出的果子香。几年后,娘家催着她回去另嫁,她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娘家派人来找她,但没能找到。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而且一百零三岁了。
那么,她可不是战时的痴情的小龙女嘛!
戴维激动地想。
忠诚的爱情,总是会令人热血沸腾的,哪怕一百年还是几百年过去。
“我,我......我听说过您......”戴维缓缓着,带着敬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