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将象征国王权利的黄金权杖，放到王座上。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纳利斯不再需要国王，但并不代表你一定要死。”
安复不可置信地抬头。
“什么？”
“这是我的意思。”
叶知从宫殿外进来，身上还带着没洗散的魔物腐臭味。
他环视了一圈宫殿，对着克莱尔点点头，最后才将目光落在现任国王安复身上。
“一路上，我见到了你治理之下的纳利斯，比我来之前预料的，要好上许多。”
说来可笑，叶知在艾尔提亚生活了683年。
安复祖先逼宫夺取纳利斯的政权，连叶知的报复名单都上不了。
建造纳利斯的最初构想。
源自于荆棘救世社521次时间线以前，失败的救世经历。
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总是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敌人，将计划击溃。
所以荆棘救世社第522条时间线的计划，是圈一块地。
一块神明无法插手，荆棘救世社绝对掌控的领地。
让它拥有足以抵抗灭世魔潮的力量，然后再一点点往外拓张，解决其他麻烦，将其他国家和种族，纳入庇护范围。
正好第522条时间线出现了叶知。
现代蓝星思想的到来，轻易让纳利斯按照原计划，成为了艾尔提亚大陆上，唯一一个非宗教国家。
然而。
叶知带来了的东西太多，纳利斯国内的大部分民众，开始被眼前富足的生活麻痹，拒绝扩张和改变。
尽管当时诸神战争已经进展到了末期，每天都有神明死亡或者复苏的消息。
一千年的倒计时悬在所有纳利斯人的眼前，无人不知。
但无人在意。
一千年时间太长了。
足够他们富足地过完一生。
自己的儿子也能安逸一辈子，甚至孙子、重孙……都见不到世界真正灭亡的那一天。
与其进行前途不可知，过程一定沉重、痛苦的救世行动。
倒不如及时行乐，将问题抛给后来人。
等叶知回过头意识到这一点时。
这类思想已经深入了纳利斯的骨髓，新一代年轻人，早已没了建国时奋斗拼命的心气。
整个国家的根已经坏了。
所以。
与其说是安复的祖先将他逼走。
倒不如说，是叶知主动舍弃了纳利斯的烂摊子。
灭世预言的倒计时分秒不歇；不知道哪个神明往外散播了他是诸神黄昏罪魁祸首的谣言，导致他被教会联合通缉……
各种麻烦层出不穷，叶知没有时间和精力，将灰室遍布的纳利斯重新纠正过来。
“你是一个合格的守成君主，倒是比我当年成熟多了。”叶知语气透着怀念。
真正管理过一个国家，才知道其中的难处。
尤其叶知还是新手上路，接手的第一个组织，就是一个国家。
一个苍白瘦弱的二十岁年轻人，看地上的七旬老人像是在看小辈，画面非常违和。
安复眼中迸发出希冀的色彩。
“您的意思是……”
“纳利斯不适合守成，在联邦接管纳利斯之前，还需要你出面……一切结束后，你会重新恢复自由。”
到最后的结局究竟怎样，就看对方能不能从国王的身份里走出来了……
叶知没有将后面一句话说出来。
灰室事关重大，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解决一切和灰室无关的琐事。
……
王宫的旗帜降下，王宫大门贴上封条。
纳利斯沿袭了六百年的国王制度，彻底退出历史。
叶知站在宫殿最高处，俯瞰远处的钢铁高楼。
繁复华丽的白色宫殿群，就和他一样，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怎么了？”
克莱尔悄悄推开观景台的大门，走到他身边。
“事情顺利结束，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见到了老熟人，嗯，虽然他并不认识我，还有六百年没怎么改变过的纳利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叶知回头，眼神认真。
“谢谢你们一直留下来。”
之前守望者的待遇，比魔物还还不如，经费全靠各自成员制作魔药装备卖钱。
这样他们还能留下来，是支撑叶知走到现在最大的动力。
不然，他根本等不到能联系蓝星的光团出现。
克莱尔微微一怔，随后眉眼微弯。
“你跑上面想半天，只是想这个？”
她转头撑着下巴，同样看着远方的城市中心。
夜风掠过发梢，白发如雪，像是一幅静谧的画卷。
“我还以为联邦执政官大人，是想起了以前执政的黑历史，在偷偷后悔呢！”
叶知望着远方：“……其实也有一点。”
“是嫌自己之前改革的步子太大，失了民心，只能离开纳利斯？”
“不，是嫌自己之前的步子迈得不够大。”
让当时的纳利斯人，活得太舒服了。
在一个神迹遍布的世界，建立一个无神信仰的国家，和推翻普通人的世界观没什么两样。
一千年的时间本就不多，他当初应该再激进一点。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叫做哥白尼。
在主张地心说的时代，宣扬太阳才是宇宙的中心，最后的结局是被活活烧死。
他当初没众叛亲离到被烧死的程度。
说明普通人的承受能力还没到极限，他还能再激进一点，或许就不会出现他们所站的这处王宫。
克莱尔被噎了一下，表情无奈。
“我就知道！”
对方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
……
黎明市的街头，忽然出现大批军队，战斗的枪声从王宫一直传到郊外。
几百年没有经历过明面上战争的纳利斯民众，直到战争结束，都一头雾水。
“是王宫附近出现了大批魔物？”
“不对，我下午从王宫附近路过，没有魔物，是两方阵营的人类在交手！”
“又有疯子嚷嚷什么灰色空间，要所有人一起陪葬？”
“难道是边境线被攻破了？”
“怎么可能，要是外来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