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霆一腿踢倒，顾飞淳的那条废腿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不敢去按压腿部，只能任其痛苦。右手指骨尽断，意味着他不可能再用右手去和燕霆进行最后的挣扎。
燕霆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拥有帝菩提在身的他，恢复力要比顾飞淳强上许多，即使两人同样受重伤，他按理说也会比顾飞淳先一步恢复，但是……
他是天元境，顾飞淳是元罗境，无论是元气纯度还是肉身的强度，顾飞淳都要略胜于他，同为重伤之下他虽然能够快速恢复，但本质上他的伤要比顾飞淳更严重。
“呼哧……呼哧……”燕霆被血液染红的脸已经看不见任何一丝喜怒，他站起来了，但体力已经濒临崩溃，双臂的经脉在与顾飞淳对战时近乎撕裂，如今的他，连几十斤的物体都不可能拿的起。
但是，杀顾飞淳足矣。
拖着重伤的身躯，他一步步走向顾飞淳，刚刚却是上演着相反的一幕。
顾飞淳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到来，嘴里发出极为微弱的呻吟，仿佛燃烧生命一般，他也慢慢地爬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每个人也都可以打破极限，尤其是面对死亡之时。顾飞淳能入逐鹿内院，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天赋不凡，意志虽然不算很强，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死亡临近，他不可能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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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顾显双瞳失色，轻声一念。
身为元道境巅峰的强者，更是逐鹿学院执法队副队长，这几十年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缺人尊重，而他的儿子同样如此。
可是，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最爱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外院被燕霆生生剥夺了内院资格，一个在这风云台上，与燕霆进行生死搏斗。本来应该以强大元罗境对燕霆进行碾压，却成了现在的两败俱伤，要用命去搏得一丝生还的希望。
他心如刀绞！
砰！
燕霆揪住顾飞淳的衣襟，用拳头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顾飞淳鼻孔涌血，踉跄后退，用生命里压榨的意志迫使自己不倒下去，他知道，一旦自己倒下去，就会死。
但，右手指骨已经断裂的他，单凭一只左手又如何打得过燕霆。两个人的双脚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就连移动都是拖着走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观战席上的人来说，无疑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希望燕霆赢的，希望顾飞淳赢的，在这一刻他们心中泛起了无尽的波澜，观看着这残酷的决战。
燕霆一拳挥出，砸在顾飞淳的脸上，本就鲜血淋漓的脸庞瞬间血流如注。顾飞淳眼神凶狠，左手上现出一抹惨白的光芒，朝着燕霆的脖颈轰去。
那是一柄短刃，仅有半尺长，但是要杀燕霆再容易不过。
燕霆瞳孔颤栗，左手伸出，短刃刺穿了燕霆的手掌，一段锋利的刀刃从燕霆手背贯穿，带出猩红的血液，燕霆咬牙欲碎，随后握紧拳头，用血肉卡住这足以致命的短刃，顾飞淳竭力拔刀，却已经无能为力。
燕霆眼眸下移，看向顾飞淳左腰处那个撕裂的伤口，瞳孔几乎失色的他挥动右臂，砸在那被断涯重创的伤口上。
“呃呃呃……”顾飞淳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创口不断有鲜血流出，但是相比较与伤口大小，那点血已经不足为道了。
砰！砰！砰！
燕霆的拳头，如同索命的死神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着顾飞淳的生命，顾飞淳瞳孔放大，身躯随着燕霆拳头的捶打而颤动，双眼仿佛越来越沉重，终于，顾飞淳的眼皮完全闭下，失去了所有的挣扎。
燕霆依旧朝着顾飞淳的伤口捶打，没有一丝停手的意思，顾飞淳的左手松开了短刃，身躯无力地后仰倒地。
两个人所站的地方，方圆数丈已经流满了血液，顾飞淳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知觉。
燕霆像一个飘零半生、无所依靠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双目无神，不知所措。
“顾飞淳败，燕霆胜！”大长老心中仿佛有一座大山坠地，紧缩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舒展，他高举手臂，大声宣告。
生死之战胜利，观战席上却没有任何一声的欢呼，反而是沉默到死寂，鸦雀无声。
秦妃泠双手掩面，眸光涣散，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赢了！赢了！”她低声呢喃，好似心中万般委屈都得到了释放。
莫玄觞轻轻一声叹息，在原地发愣，许久之后，他的脸上才出现笑容。步云崖高兴到哭泣，燕盟上下无一敢出声，全部都是默默地看着燕霆。
“赢了啊！”袁重双目泛泪，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想不到，今天我们见证了……一个逐鹿历史上从未有人达到过的传奇，燕霆……他真的是……一个妖怪啊！”韩阳缓缓摇头，苦涩的语言之中包含了他无以言复的情感。
若说萧轻颜是逐鹿古往今来第一天才，那么燕霆就应该当得起古今第一妖孽。
萧轻颜已经陨落，燕霆还在。
“燕霆！”
“淳儿！”
随着大长老宣判胜负，萧城凡和顾显同时发出一声带血的凄厉喊声，从观战席上飞坠而下。
燕霆重重喘气，但总算没有仰头倒下去，萧城凡扶住他，他露出一丝难看的苦笑，拍了拍萧城凡的手背，微微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现在的他，站在这里恢复是最好的选择，随意一动，牵动伤势反而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比起当初与琥珀一战的下场，他现在的情况还是要稍微好一点，那样都没死，现在当然不可能会死。
萧城凡止住燕霆从伤口流出的血，小心地把他手掌中的短刃拔出来，甩在地上，直接刺入风云台的地面。
他拿出一枚丹药，但是想了想，怕燕霆此刻的情况撑不住药力，又将丹药收了回去。
“赢了，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似乎并非不合理。”温婧容淡漠道。
白谷轻轻点头：“是啊，这个小子向来命大，风云台一战，与琥珀一战都没死，这一战活下来，似乎也合情合理。”
“只是，每次看着他这样搏命，他的朋友和亲人，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温婧容淡淡地嗯了一声，将一枚丹药递给了白谷，随后离开了风云台。
白谷看了看手心的那一枚白色的丹药，眼睛微微眯起：“灵朽丹，你明明也很看重燕霆，却因为性情而隐于背后，这样活着，不累吗？”
燕霆目视正在为顾飞淳疗伤的顾显，眼神冷漠，许久，他缓过一口气来，问道：“你就是顾飞淳的父亲，执法队副队长顾显吧？”
顾显点头，并无回应。
燕霆沉声道：“生死之战，胜者生，败着死，顾副队长应该知道规矩。”
“我知道，我知道……”顾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看向燕霆，那张血污满面的脸庞，道：“燕霆，我知道你和淳儿之间有争执，有摩擦，他也确实因为我的疏忽管教而变得肆意妄为，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他活该，但是……但是……”
“但是你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我一定……”
“够了！”燕霆冷冷地打断他：“顾副队长，若是顾飞淳与我之间只是简单的摩擦，若他只是普通的、单纯的想要为顾飞烟出气而羞辱我，我也不至于要和他决生死，但他是要杀我，他想要我的命你懂吗？”
顾显无话可说。
“当初在风云台上，他和另外三个人召集一百个后期天元与我一战，却暗下杀手，若非我朋友和三长老来得及时，恐怕我早已经丧命，因此你还丢了副队长的职务，怎么，才过去不到一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燕霆冷笑道。
“我没忘，我并不是想让你放过他，我知道你和他的恩怨已经无法化解，我可以买他的命，从你手上，把他的命买下来。”顾显看着燕霆，认真地道。
“买命？”燕霆微微皱眉。
“你已经赢了，淳儿他即使能够治好，但如此严重的伤势已经动摇了他的根基，一身修为也不可能保得住，天赋更是会严重受损，他对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杀了他，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好处，花代价把他的命买下来，一来你可以不用担心他会对你造成威胁，二来你也可以因此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算是我弥补对你的亏欠，如何？”顾显紧张地道。
顾飞淳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看着顾飞淳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顾显。”燕霆还没有说话，萧城凡已然开口，他冷冷地看着顾显，脸色阴沉地道：“生死之战从未有过买命的说法，顾飞淳屡次要杀燕霆，残害同门，他死有余辜。”
“三长老。”顾显声音大了几分：“燕霆赢了生死之战，那么顾飞淳的命就在他的手里，只要他开口同意，那么即使是买命也不算是违背规矩吧，顾飞淳修为已废，我会让他离开逐鹿学院，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另外，我出五百块中品元石买下他的命，燕霆，这比代价，远比你杀了他划算的多。”
燕霆眉头微皱，五百块中品元石，那就是五万块下品元石，他忽然冷笑起来，一条贱命，竟然值得顾显出五万块下品元石买下来。
一条烂命，杀与不杀都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五万块下品元石，足以支撑起整个燕盟的修炼，让燕盟的实力上升一个极大的层次，这笔交易，似乎没有任何的悬念。
“萧爷爷，我有决定……顾飞淳生与死的权利吧？”燕霆问道。
萧城凡点头道：“你赢了生死之战，他的命现在是你的，你想他死就死，想他活就活，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思想。”
“好，既然这样，那就卖给你吧，他的命现在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既然你要买，那我就卖，五百块中品元石换成五万块下品元石，十天之内，我要看见。”
五万块下品元石，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但是燕霆丝毫不怀疑顾显拿不出来，今日有七位长老在此作证，他不可能有胆子欺骗自己。
“五万块，还真是舍得下血本。”韩阳冷笑摇头。
“他拿的出五万块元石来？”侯非目瞪口呆。
袁重轻蔑地笑了笑：“执法队副队长可是一个肥差，队长胡卿是个武痴，不管事务，那么顾显就是大权管理者，你还怕他捞不到什么好处吗，比起你这所谓的北院长老，那执法队可是要好太多了。”
执法队专管缉拿和囚禁，帝国管不了的他们来管，牢狱之中不知道关押着多少穷凶极恶的犯人，这些都是帝国没有能力抓捕的罪犯，把这些人送到帝国那边去，不知道能换多少酬劳，这其中能捞的好处不是一个小数字。
而顾显身为副队长，当然是拿大头，这几十年来，怎么也能存够五万块元石，救下顾飞淳一命。
侯非冷哼一声，看来还得是他们这些长老，两袖清风，孑然一身，从不与帝国之人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