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锦只是深深地呼了口气,神情十分的凝重。
“你们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
如果早一点知道。
如果自己归来的时候,还只是早期……
或许只要好好医治,就依旧还有的救。
可现在不仅已经到了晚期,他的五脏六腑更是早已经腐烂殆尽,那虚弱的脉象,几乎就是死脉……
苏时锦甚至都想不到,顾景现在为什么还能活着?
换成其他人,情况恶劣成这般,怕是都活不过三天……
他却还能喝酒言欢,活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知又沉默了多久,顾京洛才开口说道:“父亲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我们寻遍了各种各样的宝贵药材,能够让他坚持到如今,已经是用尽了手段心机……”
顾风宁也说:“苏姐姐不必操心,父亲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你们有何办法?”
苏时锦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确确实实的实话。
事到如今,就连苏时锦都毫无办法,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眼看几人的脸色如此难看,顾景咳嗽了几声,终于说道:“好了,天都快亮了,你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吧,我的情况我心中有数,谁也不必为我操心。”
苏时锦张了张口,“我可以用针灸试试,虽然无法根治,但或许可以多给你创造一些时日,多撑一日是一日?”
却见顾景浅浅一笑,“小锦能有这样的心,我已经非常开心了,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日见到小锦你,我更已经了无遗憾,多撑一日也仅仅只是一日,没什么必要,咳咳咳,我有用之不竭的蛊,有的是办法减轻自己身上的痛苦,只要能够毫无痛苦的离去,我便已经很满足了,你啊,不必为我操心,去休息吧。”
“试都不试吗?”
或许苏时锦不该多问,毕竟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顾景的笑容依旧温柔,“没有试的必要,即便能够多活一月,两月,又如何呢?在我看来,时间也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完成心中所要完成的所有事,便是此生无憾。”
说着,他咳嗽了两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还以为今晚,能与你们不醉不休来着。”
苏时锦满眼苦涩地看着他,“之所以突然想要将我寻回,就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她想了太多太多的阴谋,几乎怀疑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总觉得他们都不怀好意。
总觉得这里不会有人真心对待自己。
于是自己浑身是刺。
可此时此刻,真相似乎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苏时锦的内心莫名有些乱了……
顾景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是的,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才想要在最后的时刻,见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儿一面。”
顿了顿,他又说:“你不要担心,我的血是没问题的,虽然我已时日无多,但是赶在寿终正寝之前,将你与轻轻的丹药拿出来,还是有时间的。”
苏时锦默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一丝反应。
顾景扬了扬唇,“轻轻不是一个懂事的姑娘,她从小就被我给宠坏了,确确实实也做出了不少伤害你的事,关于她的所作所为,我的心中都有数,但她毕竟是我的亲闺女,而你在我心中也是一样的,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太多的不愉快。”
“今日她没有过来,或许是生了我这个父亲的气,毕竟从小到大,族里的所有人都是围着她转的,对于你的突然出现,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正常,你比她年长,如果可以的话,对于她的不懂事,希望你能让一让,咳咳咳……”
苏时锦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好一会才点了点头,“恩。”
顾景微微一笑,“好,那就都去休息吧。”
说完,他这才一步一步的走远了去。
顾京洛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时锦一眼,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而顾风宁却愣是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时锦,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好几次的开口,又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楚君彻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二公子有话想说?”
顾风宁像是鼓足了勇气,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留下一句,“早点去休息吧,明日见。”
之后便转身匆匆忙忙的走远了。
眼见他们奇奇怪怪,楚君彻不由上前拉住了苏时锦的手,“锦儿,去休息吧。”
“你说,怎么会有人不想多活一段时间呢?”
楚君彻愣了愣,“当了那么多年的族长,他想要的或许已经全拥有了,一个人若是了无遗憾,自然也就没了念想。”
苏时锦却说:“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
“害人之心我们没有,防人之心怎能没有?”
楚君彻语气温柔的说:“如此警惕才是对的,这灵族的每一个人,都处处透露着古怪,便连我都越发琢磨不透了。”
“他只有一个月不到的寿命了。”
苏时锦张了张口,“这还是没有受到刺激的情况下。”
“你是如何想的?”
苏时锦说:“原本我打算,拿到药后就离开,可此时此刻,我也有些迷茫了……”
“那就不想了,先睡一觉,明日再想。”
似乎也只能这样。
苏时锦微微叹了口气,正要离开,耳边却再次传来了一个声音。
“二位真是情真意切,羡煞旁人。”
苏时锦蹙了蹙眉,一回头就瞧见了一个白衣少年。
这好像是跟刚刚的三位长老站在一起的男子……
他竟然没有跟着那三位长老一起离开?
也就是说,他在他们的后面站了很久了?
他们竟然半点没有察觉……
完全把他当成周边的下人了……
看着少年言笑晏晏的模样,苏时锦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鼻梁高挺,身强体壮。
一袭白衣也算的上风度翩翩,就是脸蛋带着一丝丝的婴儿肥,看着倒是一个清秀的公子哥。
看脸,应该只有十七八岁。
可看向那强壮高挺的身材,以及穿衣风格与站姿,又好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你是何人?”
楚君彻面无表情的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