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略带一丝讶异地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小子，看着莽撞，观察力倒是不差。他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卢凌风的判断。
“当时我发现此人右手食指和中指生茧，便推断他的拇指指肚也应该有老茧，只有常年沉迷于赌坊的老赌徒，这三个手指上才会生出老茧。”
苏无名解释完，从腰间解下验尸用的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然后走到宋柴的尸体旁，轻轻掰开他僵硬的右手。
“果然。”苏无名指着宋柴右手拇指上的厚茧，对卢凌风说道：“这茧子与他食指和中指上的略有不同，颜色更深，质地更硬，乃是常年摩擦骰子所致。”
卢凌风凑近看了看，虽然他不懂这些，但苏无名说得头头是道，他也只能勉强信服。
他心中暗想：这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观察力还挺敏锐。
初婳在一旁看着苏无名认真专注的模样，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他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更显得他五官深邃，俊美异常。
初婳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既如此， 身为长安县尉，为何不把他抓起来审问？”卢凌风抱着胳膊，挑衅似的看向苏无名，语气里满是质疑。
他故意把“长安县尉”四个字咬得极重，似乎在嘲讽苏无名尸位素餐。
“此人虽有嫌疑，但绝非凶手，我本欲顺藤摸瓜……”苏无名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着宋柴的尸体，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那两个持刀行凶的贼人可审了？”卢凌风问道。
“正要审。”
长安县县廨内，苏无名和卢凌风看着被打完板子的两人。
原来宋柴那厮负债累累，为了赌资居然想把自己的妻子给卖给人贩子。
可是两个人贩子去的时候，却没见人，以为被宋柴给骗了，这才来找他理论。
初婳一听，小暴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什么玩意儿！这人渣！拿自己老婆换钱，他还有人性吗？亏我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恨，结果就这？就这？！”
卢凌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小点声成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苦主呢。”
苏无名看着初婳义愤填膺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姑娘，真是可爱得紧。
他轻咳一声，柔声劝道：“姑娘息怒，此事虽令人气愤，但既已真相大白，便无需再动肝火。宋柴如今已死，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初婳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服气。
“只是觉得这宋柴死得太便宜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宋柴的尸体，仿佛能把尸体瞪活过来再教训一顿似的。
卢凌风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初婳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说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多管闲事。这宋柴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初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卢凌风道：“你！你个莽夫！宋柴这种人渣，就应该……”
初婳一时语塞，竟想不出更恶毒的词语来咒骂宋柴。
苏无名看着初婳气得脸颊通红，眼神里却满是笑意。他轻轻拉住初婳的衣袖，柔声说道：“姑娘，气大伤身，莫要为了这种人生气。”
初婳感觉到苏无名指尖的温度，心中一颤，怒火也消散了不少。她转头看向苏无名，却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目光中，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初婳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蹦出胸腔，脸颊也开始发烫。苏无名的手指修长而温暖，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擦着她的衣袖，带来一种异样的触感。
她想抽回手，却又舍不得这短暂的接触。
苏无名看着近在咫尺的初婳，她的脸颊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眼神却清澈明亮，像一汪清泉，倒映着他的身影。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加速，一种莫名的悸动在他心中荡漾。
“姑娘……”苏无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卢凌风突兀的声音打断。
“我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到底还查不查案了？”卢凌风一脸不耐烦地抱着胳膊，看着两人，语气酸溜溜的。
初婳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苏无名脸色一沉，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卢将军，你休要胡言乱语！初婳姑娘冰清玉洁，岂容你如此轻薄？”
“苏无名，你这是怎么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吗？”
苏无名正色道：“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如此言语，岂非败坏初婳姑娘的名声？若是传出去，叫她日后如何自处？”
初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苏无名竟然如此维护她，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也十分感动。她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会有人如此在意她的名声和感受。
苏无名这番话，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卢凌风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对，语气软了下来：“行吧行吧，是我嘴欠。姑娘，对不住了。”
卢凌风向初婳抱了抱拳，算是赔礼。他虽然性子直爽，但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苏无名说得对，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初婳见他诚恳道歉，便也不再计较，微微颔首示意接受。
……
苏无名蹲下身，仔细查看窦丛的尸体。尸体表面完好，肤色正常，没有尸斑，也没有腐臭味。
“奇怪……”苏无名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初婳也蹲了下来，凑近尸体仔细观察。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尸体上散发出来。
“你闻到了吗？”初婳微微蹙眉，粉嫩的鼻尖轻嗅，那香味似有若无，萦绕在鼻端，古怪得很。
“这香味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