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矿产，比如粮食，比如人！”
景利没说话，这些东西，楚国都有。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楚国从各方面来凑？
这时，彭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可以折算成那些东西来给，他是按照国师吩咐来说的，但他此刻忽然联想到了秦国国内的政策变化。
国师的要求，说到底不就是吸六国之力强大秦自身吗？
我们秦国对六国之民肯定有吸引力了，这次战争之后，大王和国师说不定也会在这方面有些动作，那如果自己再配合一把呢？
于是他笑着说：“景令尹不必担忧。”
“楚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即便这数额巨大，可平摊下来也就不多了。”
“身为楚国公族，岂能为这些事务烦恼？”
“大不了苦一苦百姓嘛！”
只要你真的苦一苦百姓，我秦国对六国百姓的攻心之举就能见效更快！
回去后，我又是一笔功劳！
景利微微眯眼。
他也是个聪明人，也想到了这方面。
如果让贵族们自己承担，不仅痛心还痛府库！
可如果真的让平民们承担，恐怕他们的怨气会更重，明明现在秦国人摆明了要拉拢平民。
但话又说回来了，楚国的贵族面对这个选择……
他叹了口气。
明知道对方在想办法坑他，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一个楚国无法避开的阳谋。
要么让贵族们自己出大部分力承担，要么将压力均分下去，让那些贱民们多交点税……
楚国大部分贵族会怎么选，这还用想？
最大的问题定下了，之后的都是些小问题了。
比如何时撤军、交易地点、放开通商的时间等等，在这些事上，景利原本还想为争取些好处，可彭丹一步不退。
“秦国要先行撤军！”
“看我们国师的心情，这个我不能谈。”
“赔款可以，但给那些商行护卫的家属送去我楚国道歉文书，此行为太过耻辱！”
“你条约都打算签了还顾忌这个？还想不想谈了？”
“你……！”
“没诚意谈我就走了啊，三天后我大秦接着打！”
景利被气得数次都想直接走人。
那秦国国师也真是的，派个军中文书或者记事来也好啊，派个这么不懂礼数动不动就威胁要继续打的武夫来干嘛？
可他一时忘记了，派谁来结果都一样。
彭丹只是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但在立场上，他和其他秦国使者都一样。
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最终，这次谈判除了战争赔款的方式楚国还要内部商量以外、以楚国对条约的全盘答应而告终。
商定好所有事情后，两人再次进入了楚王宫。
这一次没有太多的官员了，只有令尹景利和楚王负刍、秦使彭丹三人。
在楚王愤恨至极、景利羞愧无比、彭丹强忍激动的氛围下，负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楚王印玺。
《秦楚条约》正式生效。
自此后，在楚国的秦国人将会变成人上人，楚国直接成了秦国的商品倾销地。
当然，这所谓的人上人是对楚国平民来说的。
对楚国那些贵族们来说，他们依旧可以高坐官位和家中，压榨着普通老百姓，享受着秦国科学院的商品，过着自己的贵族日子。
条约一式两份，彭丹带走了一份。
当他离开大殿后，景利也随便拱了拱手就离去，负刍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无比凄凉。
当了傀儡，还要签下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
还有比寡人更凄惨的王吗？
想到这，他眼前再次一黑。
……
两天后。
秦军大营里。
彭丹带着这份已经生效的条约面见了李缘和蒙武，讲述了他在楚国国都的见闻和各家的反应。
“在下稍微打听了一下屈氏，但打听时才发现，屈氏貌似……”彭丹迟疑了一下：“名声很大。”
李缘和蒙武对视了一眼。
“怎么个很大法？”
“屈氏长子屈量在战场上英勇作战、照顾袍泽，哪怕困境中都想着为国尽忠……而且关于屈氏的那些事，从战场撤出去的大部分人都是认可的，一些平民甚至喊出了‘爱国当如屈公子’的话……”
李缘、蒙武：“……”
就那货？
他也配说爱国？
屈氏这一无耻的路数让知情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以现在这种舆论环境，估计就算他们秦国说屈氏背叛了楚国，楚国人也未必会信了吧？
所以……
“我们被摆了一道？”李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蒙武。
蒙武沉默了。
“对了国师，在下在路上听说，楚大将军项燕的家族封地里的人，都被灭了？”彭丹说：“是国师另外派出的人马吧？”
李缘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十几个大箱子。
彭丹这次不仅带回来了这份签署完的条约，还带回了楚王和楚国贵族给的一大堆礼物。
他们都清楚，名义上是给彭丹的，实际上是给李缘的。
李缘翻看了一下，确实都是一些名贵之物，可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哎不对，还是有点用的。”
他从里面挑出了一些女性用的玉佩、发簪、手镯、梳子、香囊等物，打算带回去给府中女婢们，毕竟这可是楚王宫的东西，意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一旁，蒙武看着这些，眉头一皱。
“国师要不换一些吧。”
“咋了？”
蒙武和彭丹都沉默了一下，随即蒙武看了彭丹一眼，后者极其识趣的告退了。
等就剩下两人后，蒙武说：“国师是要送给府中的女婢吧？”
“对，不成吗？”
蒙武嘴角抽了抽，拿起了发簪：“国师可知，送女子发簪代表什么？”
李缘脑瓜子一懵。
“要么是对女性朋友的欣赏，要么是对家族中女子的成年礼物，要么……”蒙武沉默了一下：“是给正妻的结发之礼。”
“……”
“末将想，国师跟那些女婢应当已经有……”他没说出来是什么行为，转而道：“那如此之下，给发簪着实不合适，除非国师想立那个女子为正妻。”
“……”
“其实梳子也有结发同心之礼，但这个送小妾也可以；这香囊和玉佩，皆可以作为定情相思之物，这也无妨；至于这手镯，应当是给深情女子的盟誓之约，以国师之深情，给女婢倒也无人敢说什么；而指环，则是男女在定亲时的信物之一，以国师之身份……”
“别说了。”
李缘有些害臊的放下了那些东西，直接指着面前一大堆物品说：“那你觉得，我应该拿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