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吃完药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顾缈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老爷子哎呀了一声,“这孩子怎么了?晕碳了?”
“……”祁聿冲他摆摆手,“您快上楼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和她说。”
想到什么,祁聿又回头叫住他老人家,“您稍微收敛点儿,热情过头了会把人吓到的。”
“金条金币首饰都还能理解,哪有人一上来就送房子的。”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懒得和他解释,老爷子说:
“叫管家把客房收拾出来,还没结婚呢,别动手动脚的。”
祁聿笑着应下,“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哼,你最好是。”老爷子给他一记白眼,负手离开。
管家叫人收拾完客房,回来正好望见窗外,随即加快脚步,“少爷,都准备好了,可以送顾小姐上去了。”
“嗯。”祁聿没让他们帮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老管家顿时眉开眼笑,“少爷,外面下雪了。”
闻言,祁聿脚下微顿,侧目望向窗外。
透过万字纹窗棂,能瞧见坐落在院中假山旁被昏黄光影照亮的树梢一角,有枝头不堪重负,扑簌簌抖落了一地雪花。
看样子,这雪下了一段时间了。
走廊有佣人从外面进来,门开合间,有风钻进来,怀里的人缩了缩肩膀,嘟囔了一句冷,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前厅地暖开的很足,加上她喝了酒身上出了点薄汗,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祁聿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迷离勾人的眼睛,从眼尾到脸颊都红扑扑的,那双大眼睛不停地眨啊眨,扑闪着,眼底的水波荡漾着,像是有一股热流涌进了他的心口。
他勾了下唇,俯首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分开时,顾缈皱了皱眉,反应过来她眨眨眼,“谁让你亲我了?”
“我亲我自己老婆,你管得着吗?”
“啊?”顾缈反应有些迟钝,认认真真的将他的话思考了一番,她恍然大悟的又啊了一声,摇着头:“确实管不着。”
“那你亲吧。”
祁聿噗嗤一下笑出声,他把人往上掂了掂,凑近她,轻声问:“我只亲我老婆,你是吗?”
她想都没想,“我不是。”
祁聿啧了声,“你要回答是。”
她在他怀里摇头。
“你想看雪吗?”
“想。”
“那你回答是,我就带你去。”
顾缈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那算了吧。”
祁聿眯眸,“你确定是醉了?”
“你说什么?”顾缈没听清。
“没事。”祁聿示意佣人把他的大衣拿来给她盖上。
眼前忽然一黑,顾缈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想钻出来又被按住。
“要出去了,露头出来会感冒。”
“好吧。”她乖乖待在他怀里。
客房和他的房间都在后面,要走一段路。
长廊挡不住风雪,祁聿不禁加快了步伐。
“是下雪了吗?”
“嗯。”
“我想看。”
“等会儿回房间有的是时间看。”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吗?”
“是啊。”
“哇,那祁聿该订婚了。”
“……”
身影停住。
下一秒,他装作无事发生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迈过门槛,他语气自然的问:“和谁订婚?和你吗?”
“我?我早就死了啊,怎么可能和我订婚。”
大衣下的那道声音闷闷的,脚下的雪也咯吱作响。
但祁聿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那他该和谁订婚?”
“顾思妤呀。我记得,他们好像就是在第一场雪的时候订婚的。好像是……”顾缈打了个哈欠,后面的声音也被打断。
“你怎么不说话了?”四周好安静,顾缈眼前一片漆黑,她努力往他怀里钻,小手悄悄钻出来,揪紧他的外套。
察觉到她的动作,男人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只冻得微微发红的手上。
她抓的很用力。
这是她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你、你还在吗?”
大衣下的声音怯生生的。
喉结滚动,祁聿单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拉过大衣的一角盖在她的手上,“在,你继续说。”
她茫然的啊了一声,“说什么?”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把死啊活啊的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可是真的会死啊。”
“按照时间线,我确实已经死掉了。”
“什么时候?”
“记不清时间了。”顾缈摇摇头,“好像、好像那天也下雪了。”
“在哪里?”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嘿嘿的笑了一声,“是一个你们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是吗?还有我找不到的地方?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没准,我还去过呢,还能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怀里的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祁聿蹙眉,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让她这么抗拒。
这几乎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怕她掉下去,祁聿把人抱紧了些。
大概是发现挣不脱,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祁聿松了口气,果然是醉了。
喝醉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脚下的雪没来得及融化就被冻上,踩上去硬硬的。
走了没几步,耳边隐约传来抽泣,断断续续的。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停下来了。祁聿第一次觉得老爷子修的这四合院的破院子太难走,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怎么还没到!
他低头隔着大衣凑近她,怀里的人肩膀轻轻抖动着,还在小声呜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有些手忙脚乱,想在长廊一侧先坐下来哄哄她,又怕她见了风,会感冒发烧。
小身板本来就弱不禁风的,真要病起来,又要难受一阵子。
想了想,他一边哄一边加快脚步,“不回去不回去,就待在这儿,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刚刚和你开玩笑的,我要是让你回去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乖这么漂亮的老婆。”
“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甭跟我一般见识。待会儿进屋,让你抽两巴掌解解气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