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
江都郡。
此地位于运河之上,连接南北,商贸发达,乃是江南一等一的好地方。
如此妙地,自然有大佛。
五姓望族中的李氏,就盘踞在此处。
江南娇娥嫩如水,尤其是那上好的瘦马。
李府的书房里,李家家主李崇景,一边翻阅账册,一边欣赏眼前的美人夜舞。
玉石雕兽,华贵房屋烛火摇曳,
眼前香艳之事,让他的额角渐渐渗出汗珠,火光下,格外分明。
几步之外,是窦老爷的那匹瘦马,还别说,此女真是人间一绝。
青丝如幕,玉骨天成,双眸灵动,透着一股俊俏的邪魅。
这种似刚似柔的美丽,让人欲罢无能,如痴如醉。
李崇景终于理解了赵王周云,为何钟情于将门虎女,这种魅力真是独特。
可惜了,李家家主年轻时纵欲过度,此刻有心无力,
随着额头上的汗珠增多,李家主忽然眼神一冷,面容渐渐扭曲。
江都苍穹,乌黑如墨,
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传出了女子凄厉的惨叫。
书房之中,李崇景呼吸急促,正当他有些癫狂的欣赏杰作时。
“沙-沙-沙……”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转身将桌上的账册合上。
换窦老爷的绝美瘦马,代价不菲,他不想让下人看见。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把雕花檀木门敲得啪啪响,
下一刻,因为用力过大,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管家摔在地上,看见了血淋淋的一幕。
书房之中,李崇景坐在雕兽紫檀卧榻,他笑眯眯的说。
“你最好有事,要不然,不需要老爷多说呐,你懂的……”
管家望着前方冰肌玉肤的手,咽了咽口水,
暗骂了一声暴殄天物,转头吐词不清道,\"楚军……楚军把府邸围住了!\"
楚军?
反天了,还有楚军敢包围李家府邸?
李崇景整了整华贵的衣袍,玄文衣袖挥舞,背负双手,怒冲冲冲的出去了。
江都李府,占地巨大,内中有几十亩,是个七进的院子。
李崇景带着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李家打手,一路走出后院,走过中堂,走出了垂花门。
只是刚一出门,他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前院三百多甲兵,竟然跪伏一地,整个前院李家力量,已经被拿下了。
院子里,是一支雄壮到可怕的骑兵,
他们的马虽然不算高大,但身覆精甲,刀槊寒光闪闪。
李老爷是识货的,甲胄器械还是其次,这些人身上有股煞气,滔天的煞气。
这种情况,李崇景收了点怒火,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跨步而出,行楚礼后,带着威严道。
“你们是何人的兵马?岂可擅闯李家宅院?”
青砖石板上,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一位雄壮的将军,手持青铜巨槊,跨坐一匹大到可怕的战马,缓缓驶来。
“李崇景,本将问你,圣武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从江都出发的五艘货船,两万石粮草,可是出自你府?”
“你是何人?现居何职?岂能询问李某?”
战马之上,身覆玄甲的侯莫陈崇嘴角冷笑,收起楚册后道。
“某建安军十七营侯莫陈崇,现居从五品游骑将军,奉赵王令,捉拿李崇景。”
“李老爷,你最好不要抵抗,否则军中刀剑,可不长眼睛!”
侯莫陈崇说完,不待李老爷说话,大手一挥,
十名北疆精锐,大步流星,向李老爷走去。
几十个护卫打手气焰嚣张,一贯鱼肉百姓的李家护卫,仿佛受到了侮辱,
直到北疆精锐手起刀落,摧枯拉朽,杀了七八个,他们才认清现实。
昔日作威作福的打手瑟瑟发抖,软瘫在地。
望着前院兵卒,这一刻终于理解,对方跪着是有原因的。
只见北疆雄兵手如铁钳,直接抓起李家家主的胳膊,
刺痛让李崇景慌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慢着,慢着!江都巡防军才有资格抓拿要犯,候将门请示他们了吗?”
江都可是李家的地盘,巡防军都是李家的,只要兵马一到,局势就能反转。
到那个时候,他要折磨死这个拿青铜槊的北疆野人。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李老爷脚下,他定眼一看,目光呆滞,头皮发麻,
战马之上,侯莫陈崇俯下身子,冷哼道,“你说的是李崇明?他三千兵马拒捕,已经被枭首了。”
李崇景哭了,他就像一摊烂泥,跟以前跪着求他的人一样。
歇斯底里的呐喊,希望侯莫陈崇放了他。
他是什么货色,自己还不知道吗?
一旦赵王查起来,他十条命都不够死,此去凶多吉少。
可惜,无济于事,任凭他说银钱十万,眼前的骁将也不为所动。
在他绝望的眼神中间,李府一座座门被踹开,一队队身披黑甲的楚军精锐鱼贯而入。
江都月夜,篝火连连,李氏家眷接连爆发尖叫呐喊,
李府上下哭喊声一片,女眷们被驱赶到前院,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仆人们四散奔逃,却被楚军一一擒获,跪伏一片。
不到半个时辰,这座江都最显赫的府邸,就呈现一股破败之象。
李家贵女、贵妇,此刻柔柔弱弱,哭泣着祈求活命,
完全不似过去的五姓权贵那般,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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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丹阳郡。
水运衙门码头。
此处衙门位于长江水寨,是长沙郡、采桑郡等地的粮食集散处。
月夜如墨,大地孤寂。
城西军营中,篝火连连,上演着与李府相似的一幕。
一处庞大的木质粮官营房,北疆虎狼之军,已完全控制此地。
\"王将军,请吧!\"
年轻的武川小将赵寒,拉开营布,站在营房外,
他身后是二十名披坚执锐的楚军雄兵,远方是跪伏一地的水寨残兵。
营房内,主位上,王烈笑了,笑的无奈。
他的手在擦拭佩剑,听到动静,手顿了顿,却并未抬头。
\"该来的,还是要来,王某早就知道,此事过不去了!\"
\"王将军,昔日你也是骁勇之兵,为何要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呢?\"
赵寒不能理解,主公多番警告江南粮官,为何还有人不顾法纪。
\"你以为我想?!\"
王烈手上的动作有些不协调,他不知道是该割脑袋,还是切肚子,最终他将剑搭在了脖子上。
忽然,王烈的声音激动起来,他面带哭丧,咬牙咆哮道,
\"江南豪族,哪个不是手眼通天?我们这些驻军将官,只不过是一条狗,王某能怎么办!\"
“砰……”
随着一声闷响,王烈自刎而死,可能还死不瞑目吧。
营房门口,赵寒不由一愣,闭上了眼睛,默默放下了布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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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沛县,
放粮的粥棚区域,一队队兵马鱼贯而入,无数地方郡兵被抓到校场。
他们面露恐惧,粮官们看见,远方粥棚里的粮食被一袋袋背出。
一辆辆牛车自官道而来,将带着楚军标记的麻袋,运入粥棚区。
他们都是粮道好手,只看一眼,就知道牛车里是上好的精粮。
校场中,到处是披坚执锐的楚军,显然今夜的事,小不了!
校场栅栏边缘,一名下颚大、眼睛小的官员,在听身旁的赵王精锐,诉说粮食之事。
“一共下发了两万石军粮,小沛县三千石,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
唐俊身覆仙鹤官服,头戴官帽,虽然是淮南职位最高的几个楚官。
但他官靴上全是泥巴,可能……连江南一个小县官都比他讲究吧。
“三千石粮食,掺点野菜、掺点浮糠,最重要的是搞点油脂来,那样本官能撑很久。”
论极限施粥,唐俊是很有经验的,
毕竟当年洛阳,他跟圣武皇帝艰苦经营粥棚,那是什么办法都用过。
正当他走过校场时,一个粮食监官痛哭流涕,
他双手被绑,一路膝盖摩地,到唐俊面前磕头哭诉。
“大人,冤枉啊!我们只是小粮头,这些粮食不关我们的事!”
随着此人开口,几十个被绑的粮草监官纷纷附和,
他们只是小鱼小虾,哪里敢管龙王的事啊。
校场之上,环视哭哭啼啼的粮官们,唐俊不禁气笑了,
他蹲下身子,打量了眼前的粮官,随后点头,认真的道。
“行,不杀你们。郭队官,给唐某一个面子,不杀他们了。”
“谢……多谢,多谢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
唐俊的话,令几十个粮官千恩万谢,喜极而泣。
可郭姓队官却是面容呆滞,这是赵王军令要杀的人,如何能不办?
他刚想开口,唐俊就伸手阻止了他,命令道,
“郭队官,他们都是无辜的,粮食的事他们做不了主。”
“这样吧,给他们一人一碗毒粥,要是能活着,就是他们的本事。”
唐俊的话,让刚刚还喜极而泣的粮官们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掺了石虎、九龙散的粮食,吃下去肚子发胀,会像吃老鼠药一样死去。
校场之上,粮官们哀嚎不止,哭泣地拒绝,可惜无济于事,
北疆雄兵按住他们,将滚烫的毒粥,活活灌入。
这种情况下,都不用毒死了,光滚粥就能活活烫死他们。
唐俊是什么人?他对粮食了如指掌,
那带了毒的粮食,但凡看一眼,都知道有问题。
下面人用这个熬粥,粮官们管不了粮食来源,还不能上报?
就算不能上报,难道连阻止都不行?
就算这些人连阻止都办不到,偷偷去打个小报告也行啊!
小沛县就有赵王精锐,几里的路程,连半个时辰都不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