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撞击,她甚至听到了骨头节节断裂的声响。
叶心薇又一次醒来。
宽大舒适的头等舱座位上,她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女士,要给您来杯喝的吗?”妆容精致的空姐笑容得体。
叶心薇摆了摆手,死死捂着嘴巴冲进了洗手间。
为什么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对着镜子,叶心薇摘下墨镜。
镜中的女子眉峰蹙起,巴掌大的小V脸上只剩苍白,她的思绪重回那个雨夜。
那一年,她还不到十六岁。
半夜跟父母大吵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
在马路上四处游荡的时候,看见了聂楚笙。
他骑着一辆橙色的单车,从她身边驶过,在路边急刹停下。
他拦停了正在通行的车辆,跑到机动车道正中。
将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马路当中,在车流中慌措无端的小猫抱到路边。
男人小心翼翼抱起小猫的神情,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第二次遇见聂楚笙时,她在做暑期兼职,派发店家新款鸡尾酒的宣传单页。
穿着兼职短裙皮衣的叶心薇,被一群醉酒的小混混纠缠,眼看着事态要失控。
聂楚笙从隔壁清吧出来正好撞上,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警告劝离过程中,叫嚣最凶的那个小混混动了手。
叶心薇没吃一点亏,聂楚笙却进了医院。
她在医院里照顾了他七天七夜,聂楚笙出院的时候,他们去领了证。
叶心薇记得这么一句话,与人相交能够依仗的,往往是对方人性的最低处。
她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给聂楚笙,正是看中了他的良善。
没错,她利用了他。
可是在他们领证之前,怀孕的事情,她已经告诉他了。
叶心薇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几声清晰急促的敲门声。
“抱歉。”叶心薇对着空姐以及等在一侧的乘客道歉,声线带着嘶哑。
出来之前,她已经重新戴好了墨镜。
至少表面看上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前面那位戴墨镜的小姐,请等一下!”叶心薇刚刚转身没走几步,意识到刚刚身后那人叫的是自己。
低沉魅惑的气泡音,勾人心魄的离奇中,带着一丝丝亲切的音色。
叶心薇突然理解了,韩雅对声优主播的疯狂迷恋。
刚刚进去的高大男人伸过冷白修长的指尖,隔着纸巾递过一样东西。
那是她的婚戒。
小小的坚硬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丝丝暗淡光芒。
叶心薇留意到,男人瓷白修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银圈的戒指。
那是男人身上,唯一朴素的东西。
倘若在平时,叶心薇或许能细细端详对方一番,并脑补出一段旷世难忘的绝美爱情故事作为她的设计灵感。
只是此时此刻,她没有那样的心境与闲情。
叶心薇扫过男人手腕处蓝色金沙石镶饰的袖扣,无声点头谢过。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男人一眼,尽管她知道,这样并不礼貌。
叶心薇接过戒指没有戴回指尖,直接揣进口袋。
那枚戒指是当初结婚的时候,聂楚笙买给她的。
尽管只有10分大小,却是她结婚时收到的唯一礼物,几乎花去聂楚笙三分之一的收入。
后来他们的生活条件好了许多,聂楚笙也表示过要给她重新换个更大的钻戒,她没同意。
这段婚姻里,他们于彼此而言不是爱人,是相伴而行的伙伴。
可是,那个本应该交付后背的伙伴,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她想不通,为什么。
现实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耳边响起了空姐的播音腔: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经历雷暴云层!请大家立即就近入座,系紧安全带。洗手间停止使用,客舱服务已暂停。谢谢!”
叶心薇下意识看向舷窗外,原本洁白的云朵变得暗沉,云层之中透着闪烁的光亮,云朵以极快的速度变幻着夸张的形态。
没等她细看,飞机的机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颠簸感异常强烈,就像开着拖拉机,行走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
这样的场面,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已经有乘客惊声尖叫出来。
叶心薇扫了一眼身侧,她旁边的乘客还没回来。
刚刚探头,就看见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身形不稳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男人跟她一样,也戴着墨镜,看不清眸底被层层掩饰的神情。
可即便这样,那副遮住半张脸的宽大墨镜,也挡不住男人俊朗明秀的轮廓。
男人摸到座位跟前的时候,叶心薇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避免他摔在自己身上。
尽管如此,男人高大的身躯还是踉跄了一下,手肘磕在叶心薇的掌根上。
疼得她湿了眼角,缩回手按揉了半天。
眼角扫过男人的手臂,叶心薇认出了那枚袖扣。
“谢谢。”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透着一丝气息不稳。
“不客气,是我活该。”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面无表情扣好安全带。
飞机的颠簸持续了几分钟,越来越剧烈,头顶的氧气罩纷纷掉落。
按照语音提示,众人纷纷戴好面前的氧气罩。
随即,机舱中响起了机长浑厚的声音:
“mV996航班上的乘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端木禾。我们的飞机发生机械故障,请您继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确认系好安全带,保持吸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有信心,带着所有人平安落地。”
叶心薇摘下墨镜,戴好自己面前的氧气罩,一颗心微微提起,
能听到机长的播报,可见他们遭遇的情况不简单。
飞机故障,是她前几次都没有过的经历。
别人的重生剧本,剧情好歹都大差不差。
怎么到了她这里,剧本就常用常新了。
这个偏差,就这么离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