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的沉默,倒不是因为淡定,而是大脑突然宕机。
她发现自己耽于跟叶心薇斗嘴的乐趣,差点忘了此行的任务。
正要开口......
“让她跟我一起走。”病床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你醒了。”
叶心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反身扑到陆瑕身边,晶莹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许越一脸震惊。
陆总被气活了?
“我没事。”
陆瑕笑了笑,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没能抬起手来。
叶心薇抓着他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孱弱的陆瑕,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了。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从电梯上了天台。
一架中型直升飞机,正候在那里。
十分钟后,飞机在梦屿山庄落地。
叶心薇靠着自己的死缠烂打,还是一路跟到了这里,她必须亲眼看着陆瑕好起来。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她没时间多想,随着医疗专家组一起进了陆瑕的房间。
在病房的时候,陆瑕跟她说了那几句话,又晕了过去。
专家一番检查,没有找到病因。
叶心薇盯着那群闪闪发光的脑袋,陷入了对刻板印象的怀疑。
“既然你来了,也别光看着,陆家不养闲人。”陆夫人亲自出面,给她派了活。
“没问题。”
叶心薇义不容辞,当下揽下了照顾陆瑕的护理工作。
男人跟小孩一样,她有照顾孩子的丰富经验。
陆夫人说陆瑕喜欢喝银耳雪梨汤,让她去煮。
尽管她知道昏迷中的人,可能连水都喝不进去。吃块雪梨可能会把自己噎死,她还是照做了。
不但煮了银耳雪梨汤给陆瑕,还给陆夫人煮了乌鸡山药汤。
除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失误,其他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陆夫人抽搐的嘴角显示,她似乎对她的努力似乎并不满意。
当她提出亲自下厨,重新煮一碗阳春面时,被陆夫人严辞拒绝了。
“我上去看看陆瑕。”
“他在医院躺了两天,没洗过澡,你帮他稍微擦洗一下。”
“好嘞。”
沉睡的男人,太沉。
在山庄的这两天她没怎么吃饱过,力气不够,实在无法将陆瑕拖到浴室。
最后无奈之下,细细将陆瑕那张帅脸擦洗了一遍,还贴心地帮他刮了下颚刚刚冒头的青茬。
Emm,毕竟是第一次帮男人刮胡子,技术不熟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陆夫人,显然并不同意她的想法。
她看着她的眼神让叶心薇觉得,好像下一秒,陆夫人就要召集黑衣人大哥,将她扔到山庄外面去。
“我去楼下看富贵儿。”
叶心薇从陆夫人身边溜走,来到院子里,王妈正在给富贵儿准备午饭。
小家伙见到她很开心,抱着她的裤腿不松手,一直在撒娇。
“您说,这个是富贵儿?”
“好些天没见你,少爷又好几天没回来,这孩子茶不思饭不想,都饿瘦了。”
叶心薇暼着比毛孩子身体还大的饭盆以及冒尖的狗粮,陷入了沉思
看得出来,王妈的信念感很强。
可是,她不瞎。
一百八十斤的壮汉饿几顿,或许能瘦到一百六十斤。
海拔一米八的大帅哥饿几顿,怎么可能缩水到一米六。
叶心薇看着眼前柯基大小的小耶,陷入深深怀疑人生的情绪之中。
小耶很可爱,但它不是她的富贵儿。
富贵儿大变样,陆瑕不可能不知道。
以他的脾气,没人敢在这件事情上瞒着他。
但是这些人不约而同,指着一只小耶叫富贵儿,他们要瞒的是谁不言而喻。
若是晚几个月她再来,小耶在王妈的照料下,估计就长成了富贵儿旧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就认不出来了。
富贵儿去哪里了?
丢了,还是死了?
她要去问他。
想到陆夫人刚刚看她的神情,为了避免让她再一次血压升高,叶心薇贴心地选择一条不会碰上她的路线。
轻车熟路从下水管爬上二楼露台时,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个男人还在昏迷中,他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叶心薇在露台待了一会,最后在藤编秋千上坐了下来,荡啊荡。
夜色如画,凉风习习。
屋里,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男人跟女人。
叶心薇歪着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你跟那个女人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吧?”
“她惹您生气了?”
叶心薇听得出来,陆瑕跟陆夫人白织梦的声音。
他醒了?
怎么没人喊她?
卧室的隔断门没有关,隔着一层飘逸的白色纱帘,细碎的说话声继续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想看看未来儿媳妇的厨艺,让她煮个最简单的糖水。她差点把厨房点了,还打碎了我一套最喜欢的天青元钧碗碟。”
陆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哀怨。
那个婉转哀愁的声线在叶心薇听起来,自己有罪,罄竹难书的那种。
陆瑕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笑就算了,还笑出了声。
“她年纪还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厨房我找人重新装修,至于碗碟,我觉得千峰翠色更衬您的气质。赔您一套唐代的越窑青瓷,怎么样?”
陆夫人似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只会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才把她惯得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妍妍还干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
叶心薇听得入迷,突然想起来她似乎忘了点什么。
对了,她刚刚跟小耶约好了,要一起玩捉迷藏。
没错,她得赶紧溜,不是,赶紧赴约。
她的左脚脚尖刚着地,房间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玻璃破碎的动静。
“叶,心,薇~”
她听出来了,那是从后槽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这个陆瑕,好端端叫她名字干什么,害得她眼角直跳。
“她年纪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觉得偶尔尝试个新造型,其实也不赖。”陆夫人微笑着劝慰。
房间里,掉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块的镜子碎片,倒映着陆瑕两湾似蹙非蹙笼烟眉。
这是那个女人的杰作。
陆瑕不是很在乎自身外形,平日里干净整洁就行。
偶尔粗犷可以,娘里娘气,绝对不行。
他一个直男,挂着两弯林妹妹的专属眉形,教他如何出去见人。
陆夫人正捂着吃吃嘴笑,只听阳台“噗通”一声,惊得她一下站了起来。
“家里,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