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到极致的寒意自脚底升起,叶心薇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浑身颤抖。
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精神病院,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她疯得越彻底,在里面待的越久,外面的人就更安全。
她不能让她,再从疗养院里跑出去祸害人间了。
“哈哈哈哈~”叶心薇突然大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
谢瑛目露警惕,“你笑什么?”
叶心薇斜睨着谢瑛,语气嘲讽:
“我奈何不了你,还奈何不了你精心培养的那个宝贝儿子吗?即使当年我用那样不堪的方式对待他,他还是对我念念不忘。我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对待他?”
谢瑛骤然变色,一把揪住了叶心薇的衣领,“你胡说。”
“你常常见不到你的宝贝儿子吧,因为那个时候他都在陪我。我玩你儿子,就跟玩条狗一样容易。你猜,如果我玩腻了再甩他一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心薇挑衅笑着,压低声音靠近谢瑛耳边,斟酌着最恶毒的语言攻其必救。
“你怎么对待叶家,我就在你儿子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她跟谢瑛一样,都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扎哪里最疼。
她相信此时的自己,一定面目可憎。
可是,叶家人不能再因为她而遭遇厄运了。
“闭嘴!”
谢瑛伸着双臂,直接抓向她的脖子。
叶心薇偏头躲开,两只手钳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道,往后一甩。
谢瑛一个踉跄,向后仰倒去。
叶心薇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
然后下一秒,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她承认自己犹豫了一下。
谢瑛后脑勺着地磕在井沿上,仰躺在地。
她要是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世界就安静了。
“妈~”
叶心薇眼睁睁看着谢瑛摔倒在她面前,蓦地身后传来陆瑕急切的惊呼。
一群专业的医护人员蜂拥而至,谢瑛被扶上担架,前呼后拥地抬走。
叶心薇在人潮的冲刷中被挤到一边,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她忘不了陆瑕冲过来时瞥向她的那一眼,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没有恨意,没有埋怨,只是平淡到近乎漠视的一眼。
叶心薇的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疼。
她不知道那些言不由衷的恶言,陆瑕听到了多少。
她可以跟他解释,那完全不是她的真心话。
可是这一刻,她心里突然没底了。
她差点忘了,他是一个母亲的儿子。
而她跟他母亲之间,已经势成水火。
她不知道陆瑕会怎么做。
可是,她自己都没法原谅曾经对叶家痛下杀手的谢瑛。
清丽的面庞露出一抹苦笑,她才发现跟陆瑕之间隔着这么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井底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文敬轩的电话。
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一墙之隔的疗养院内,各路人马神情凝重,行色匆匆。
谢瑛的情况,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
大会议室里,气压异常低沉。
一屋子的人坐在会议桌前,个个低垂着头,鸦雀无声。
院长的脸色,比资本家的心肠还要黑。
这家疗养院,两年前被陆瑕买了下来。谢瑛就是那个时候,被送了进来。
整间疗养院,只有这一个病人,还让病人从院里跑了出去。
当天当值的所有人员,包含他这个来之不易的院长都难辞其咎。
陆瑕守在监护室外,寸步不离。
病房里,谢瑛头上缠着绷带,身上多处擦伤也已经处理过了。虽然各项检查指标都正常,但是她至今昏迷未醒。
陆瑕心烦意乱,在医院的天台上独自吹着风。
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
香烟袅袅腾起的雾气中,陆瑕深邃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失焦地望向天边。
陆氏集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最近的全部心思,几乎都在集团的远洋事务上。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如果知道他处境艰难大厦将倾,大概又会转身就走逃得无影无踪。
许越一路找来,远远看到天台护栏前面面沉如水的陆瑕。
“陆总,您在这儿啊~”许越还未靠近,便刻意发出一点动静。
“夫人醒了?”
“还没有。”许越连忙上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夫人在这里的事情老爷知道了,他不许您再来看她。”
“我知道了。等她醒来我就走。”
“还有,生日晚宴的事情......”
许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个事情。
自从陆瑕回到陆家之后,就从来没过过公历的生日。到了今年,更是提都不准人提。
前些天突然提起,还点名要他亲自负责布置会场,可见他对这次生日的重视。
“把苏眠请回来,那块空白让她填上,其他一切照常。”
许越猛然抬眸,一脸震惊地看向陆瑕。
“陆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有意见?”
“没有,我马上安排。”许越望着陆瑕眼眶下淡淡的乌青,忧心忡忡,“夫人一定没事,您也要保重身体才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远航道上的麻烦,让他们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叶小姐她......”
许越话说到一半对上了陆瑕透着寒意的眸底,讪讪住了口。
虽说夫人摔倒,不是叶心薇故意推搡。但是自从人进了手术室到现在七八个小时,她一眼也没过来看过太说不过去了。
难怪陆总,整个人阴郁至此。
许越离开没多久,谢瑛醒了,大喊大叫闹着要找儿子。
陆瑕刚到楼下走廊,就听见她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声音。
陆瑕揉了揉眉心隐去外露的情绪,淡淡笑着推门而入。
“钰儿~”
“我在这儿,您感觉怎么样?”
“那个女人她恨我,她要杀了我......”
谢瑛两只手捂着脸颊,神色惶恐地四处张望着。整个身子缩在床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别怕,我不会让她来这里了。”
陆瑕上前扶住谢瑛的肩膀,安抚似的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拍着。
“她觉得你当初离开她是我在棒打鸳鸯,她对我恨之入骨要鲨了我。”
陆瑕温声安抚着,“我知道了。”
“你个没良心的,你不会为了那个女人抛下亲妈不管吧。你别忘了你当时在学校惹下麻烦,要不是我牺牲自己去找教导主任,你能留下继续读书吗?”
谢瑛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
无非是她一个人将陆瑕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为了这个儿子牺牲了她全部的人生。
陆瑕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
瞧见窗外起风了,他起身关窗将喧嚣的风声锁在窗外。
谢瑛嘴上说着,掀起眼皮偷偷用余光观察陆瑕的态度。
她故意在陆瑕赶过来时各种刺激叶心薇,逼着她口不择言。
又刻意当面摔倒,营造出那个女人将报复她的假象。
她已经亲手在陆瑕心里种下一根刺,不需要继续再做什么任由它疯狂滋长就行。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有多孝顺,她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