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黄大仙几人离开武当也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毫无反馈,王总兵的心中就有些焦急,他不知道义王的那封密函有没有被截住,更不知道,太后娘娘一旦问起这个案子来,自己该怎样汇报?但无论如何,义王的死是再也不能隐瞒不报了,就算信被截住,也是需要汇报的,毕竟义王身份尊贵,现在他人死在这里,太后肯定会过问,想着,王布衣开始思考如何发这个急报。
万朋来客栈的后堂,也就是宗掌柜曾经接受南明使者封赏的地方,在这里,风清扬也显得有些焦急,因为他和王总兵在想着同样一件事。
“大壮,你去请总兵大人来,就说保民团的风清扬想见他!”
赵大壮带领着万仗村的村民,在万朋来客栈干了好几年了,前段时间,宗掌柜,静石和黄姑娘,连同影卫八杰的人,突然全都离开了,万朋来客栈也被清兵查封了,后来,甚至保民团的也被抓进来了,他就很难过,他想不通,像风盟主这样的好人怎么也会搞成这样?一直到风清扬再次回到客栈,而总兵大人也不再抓人,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他才又恢复了情绪,不过,他还是搞不明白,为何总兵大人至今不放关在这里的人,那付掌门一直在说,再不放他们回去,怕是练武场都要杂草丛生了。!在他眼里,风盟主对老百姓最好,好人,就该有好报,跟着风盟主,一定没错!此时,见风清扬叫他去找总兵大人,心知此事一定十分重要,便赶紧停下手中的活,飞步赶往总兵府。
很快,两人就在万朋来客栈的后堂见面了。一见到王总兵,风清扬便上前行礼,
“总兵大人,请受草民一拜,感谢总兵大人善待这些被抓来的人!”
王布衣微微点头,示意他快快请起,但风清扬依然行礼,道,
“请再受草民一拜,危机关头,大人放过了我那几个鲁莽的弟兄!”
王布衣明白,这指的是保民团的人当他面,将方簇杀害的事。心想,我倒是不想放过啊,可是我打不过你们,不放过不行啊,要不放过他们,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我啊!不过呢,你这个态度还可以,总算是懂人情的,好吧,我暂且受着,就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大人,草民还要感谢你,这么久了,您并没有跟那个义王一样,视我们为杀人犯。”
“这——”
王总兵不知怎么回应,很显然,这句话正戳中了他的心思,是啊,你们在一旁虎视眈眈,让我怎么上报朝廷?再说了,现在义王也死了,我连他的死都解释不清,你们的事,我就更没法汇报了,全推到你们保民团身上吧,一来,我没查到证据,二来,据说你们这个保民团,做的都是为老百姓打抱不平的事,顶多杀几个清兵,也没见到你们参加反清的战役,但是阿克敦之死涉及到反清探子,是一定要杀头的,这些年,大清杀了太多的汉人!我也是个汉官,实在是于心不忍啊!第三,现在义王死了,我怕成为第二个义王!所以,不管是不是你们保民团做的,我也不想被这个案子搞得丢了性命,不值啊!但是,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义王的死不上报朝廷我有罪!说不清义王的死,我还是有罪!查阿克敦之死这桩案子,到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太后必定龙颜大怒,说不定也要来治我的罪!说到底,我都有罪,若是能讨个轻一点的罪也成!就怕阿克敦的死一直没查出来,义王还死在了这里,太后娘娘怕是不肯罢休啊!
风清扬看出了王总兵的烦恼,他轻声提醒道,
“大人,这三具尸体,您要怎么交差?”
王总兵没发话,他显得一筹莫展。那天写信给孙奇,实际,他就已经萌发了想辞官的念头,只是,辞官之前,他还是需要解决眼下这些问题的。
“大人,义王的死,您不得不向朝廷发报啊!”
王布衣看了风清扬一眼,低着头,还是没说话,心想,我也知道要发啊,可怎么发呢?说义王被人杀了吗?太后必定会问,被谁杀的啊?去把凶手给我找出来!那我又该怎么办?问题不又绕回来了吗?
“大人,那义王为追捕杀害阿克敦的凶手,带着护卫亲自去了武当山,结果,被凶手杀了!”
嗯?王布衣抬起头来,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哦,这么说肯定是合理的,因为义王和那名护卫都是被短剑刺死的,可是,他被何人所杀呢?太后让我查出凶手,怎么办?我能说,我抓不住凶手,还将马借给了他们……能吗?能这样说吗?
“大人,我听说,你们在那所寺庙还发现了两具尸体,有一个,叫花冉衣的,还是当着你们的面,被人杀死的,对吗?”
王布衣想起来了,没错,的确还有两具尸体,那花冉衣是通风报信的时候被人杀的,应该,也是杀害方簇这帮人干的吧!为什么想起他来了呢?
“大人,我听丐帮的人说,此人原来不叫花冉衣,叫花明,五年前就加入了南明在广西的农民起义军,他一直在孙望军中干得好好的,可是有一次,因为违反了军规,被孙望暴揍一顿给撵出去了,后来,这个花明就发誓,不混出个人样来,绝不罢休,他换了个名字,叫花冉衣,从此跟着一位丐帮的长老学武艺,因为人聪明,善于学习,很快便加入丐帮,并在短短几年内,就做上了五代长老!这个人野心很大,对孙望一直怀恨在心……”
王布衣静静得听着,并没有打断,风清扬微微一笑,又补充道,
“阿克敦的死,孙望,也是当今的义王,认定是江湖上人干的,并跟踪凶手来到了武当山的黄雀岭,他发现,其实凶手并非一人,而是一群人,而这群人的领头,就是他以前的手下花明!花明一心想升得更快,可惜丐帮是讲规矩的,他只是武功好,并没有做多少对丐帮和老百姓有利的事,虽说混到五代长老,在丐帮,他仍然没钱,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又没什么地位,长期下来,他就不满足了,慢慢便暴露了本性,他需要钱,需要别人对他的前呼后拥,所以,就私自建立了自己的小王国,白天,依然做丐帮的长老,晚上,便带徒弟出去抢钱,阿克敦来到武当查反清的探子不假,但是他的穿着打扮,显出了一身的贵气,立刻就引起了花明的注意,花明带着人悄悄地尾随其后,走到一个僻静处,将阿克敦杀害,并藏尸在图沟村的柴房里,本来,他们取下那枚戒指,心里是相当激动的,因为可以换不少银子,但是后来发现戒指很不一般,料到它的主人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怕惹祸上身,便将戒指抛入小河!”
“他怎么知道戒指很不一般呢?”
王布衣脱口问道,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这故事还不错,可信度蛮高。
“大人,可以请金店的掌柜来配合作证,说他见过这个戒指,当日,就是花冉衣带着徒弟一起来的!”
“好,好!”
王布衣点头称赞,接着又问道,
“还有吗?”
“大人,义王正是根据这个证词,悄悄带着金店的掌柜,在大街上指认了这位丐帮的花长老,然后在暗中观察他,最后跟踪他到了武当山上的黄雀岭,在一个寺庙的密道里,发现了花冉衣和他的弟子,义王便和手下去捉拿他,但花冉衣已绝非昔日的花明,他的武功比义王高得多,最后,在花冉衣的精心设计下,义王和手下护卫反而被他抓住,最后,复仇心切的花冉衣便用短剑刺死了义王和他的护卫。大人,您,是第二天才发现的!”
“哦!”
王布衣点点头,见风清扬停下来,便在心中回顾了一下这个故事的前后,突然又问,
“那花冉衣又是怎么死的呢?”
风清扬依然是微微一笑,道,
“照实说呗,他是被谁杀的,就那样说。”
王布衣便回想起那个清兵头子回来向他汇报,说那个提供消息的,被人暗中射了三支飞镖,他还没看清楚,人当场就死了……这么说,这个花冉衣和他的小徒弟都是他们杀的?应该是,他们杀了花冉衣和他的徒弟,接着又当我面,杀了那个假扮义王的护卫,后来义王也死了,应该都是他们杀的!
王布衣不禁望了眼前这个人一眼,只见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他说就照实说,那意思是,最后杀害义王的凶手,是被保民团的飞镖射中倒地的!哦,这最后,还叫我给他们送个除恶扬善之大英雄的美称啊!可真够聪明的!
不过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写呢?既然花冉衣的武功这么厉害,也只有武林中人能抓住他啊!我总不能写,是我的人射中他的吧!
但王布衣没做声,慢慢低头喝起了茶。
风清扬趁着等待的功夫,静静的在一旁观察着总兵大人的表情,又道,
“大人,我看您也是汉人,以前是不是也在大明朝做官的?”
王布衣愣了一下,并没有答话。
“我有个朋友叫范锐,他还在南明!”
王布衣认识范锐,但他依然没做声,对于范锐,他倒并不反感。
“大人,李定国誓死不投降,为了保南明,他的家人都被杀掉了!您认为他值吗?”
王布衣抬起了头,他并没有做评价,但终究开口道,
“人在官场,有许多的不得已,我有个朋友叫孙奇,他是当今世上最清醒的人,大清多次请他当官,他就是不出山,我现在才理解他,高人啊,真的是高人!他现在只专注学术,到处讲学,不管世事,活得很潇洒,也很通透!唉,此次太后若放过我,我就准备跟着他了!”
孙奇?听这位总兵大人的意思,还是个非常出名的人?让我想想……
作为穿越者,风清扬立即闭上眼,在大脑里飞速得搜索着……孙奇?搜到了!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是一位儒学大师,晚年在于辉县夏峰村讲学20年,弟子无数,世称夏峰先生。明朝灭亡后,清廷屡召不仕,与李颙、黄宗羲齐名,合称明末清初三大儒。孙奇的一生写了很多书,他的学术成就和道德品质使他成为传统儒家“立德”“立言”“立功”的“三不朽”典范。他的学说,以“实学”“实行”“实用”为核心,强调经世致用,躬行实践,对后来的颜李学派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的学生中,王余佑是成就最高的一位,继承并发扬了他的学术思想。
“大人,我知道您这位朋友,他的确是当今世上的高人,但他并不是不关心社会,他的很多思想对于从政的人,都有着很积极的影响,我想,他与您做朋友,一定是觉得您爱民如子,是个好官,如果像您这样的汉人不做官,那以后,还有谁来保护我们的利益呢?”
这一席话,突然又一次击中了王布衣的心,他微微点了点头,想到了孙奇曾经跟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