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月海水降温幅度很大，期间我抓了几只远海逃亡的生物，从它们那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吕平身后的管子不断发出气泡破裂的声响，特别是在他情绪波动较大时，声音越是密集。
“北极的冰川融化了很多，应该是因为十日焚烧，大片大片冰架都倒了。过去几个月温度能稳住，还是下黑雨的功劳，水循环迅速，又有很多地方焚烧降温释放热量才稳住了气候。接下来……”
“很可能大幅度降温。”刘暮接下他的停顿，“不只是南北极，还有高山上的冰川，爆发极寒灾难的可能性很大。”
正如吕平说的，黑雨救了人类一命，如果当初融化的冰川直接导致全球大降温。极热到极寒的巨大温度跨越，估计人类离灭绝真的很近。
“杨叔走后，我就让人开始建地下设施，希望能让大多数人挺过去吧。对了，吕哥，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如果是极寒，红湖也扛不住。”
“我只能回海里，等母巢消化了那东西，我就去深海里找个地方待着。”吕平对红湖这的窝点是很满意的，如果没有寒潮，他本打算在此长期定居。
有山有水，还有足够的鱼，关键是人烟稀少，他想在水里就在水里，想上岸就上岸，不用担心有敌人，也不用担心吓到谁。
说真的，他跟母巢结合变异之后的体型着实大得恐怖，就是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才会尽量避免与人类接触。
“你们海里……”刘暮桃花眼仿佛刚接上电的灯泡，越来越亮，有点图穷匕见的意思，“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油田气田啊，沉船宝石啊，吃不完的海鲜啊，矿产啊……”
吕平连忙摆手，“停停停，我怎么就一点不意外呢？妹子你啊，果然是你！
“行，咱们还是分开说。首先，沉船宝石现在已经没有价值。海鲜很多，但变异的更多，适合人类吃的有限。至于油气，等我消化好了，厉害了，就去找找。矿产先别想，以海里的情况，现在人类根本没有开采条件。”
这些刘暮一早就考虑过，倒也不是很着急。
她摸着下巴，心肠不合时宜地热了起来，“吕哥，你听妹妹我一句实话，孤狼虽然帅，但是容易嘎。照我说，你就该在海里整自己的势力，团结才是力量。你当老大，以后在陆地上跟我合作，如此这般海陆都有排面，多爽！”
“我考虑一下吧，这一路，我也特别困难，越是困难，就更想你们，想队长，我当时怎么就没能救下他们呢？”吕平一直想办法保命呢，现在听刘暮这么说，也多少有些心动。
可想着自己还活着，还能规划未来，搞不好还能做出一番事业，刚刚摁下去的自责又开始冒头，再次陷入忧郁和后悔。
刘暮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概就是精神医生说的‘双向情绪障碍’。
见他情绪波动有点大，她不得不再次转移话题，“吕哥，我身边可以信任的人不多，现在卓晴嫂子也不在壁垒，有个事我想你帮我分析分析。”
情绪刚刚要起飞的吕平被突然打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是这样的。假如有这么两个人，一个追杀不死不休，一个是十万八千里地逃跑。假如追杀的这个人只吃鱼肉，别的什么食物都不吃。然后现在有一条肥美的大鱼拦在他们之间，你说这个追杀者会不会在跟被追杀者干仗的同时，把这条鱼吃了？”
“如果不影响干仗的话，会！”吕平回答地十分笃定，完全没有说别的可能。
刘暮的脸在火堆的光亮中时明时暗，情绪也有些晦涩难辨，“那要是被追杀者帮了这条鱼，追杀者就算不吃这条鱼，也会将两者都消灭了吧。”
本以为吕平会直接同意，但他却摇头了，“首先，我们不清楚两者之间的仇恨到了何种程度。其次，你认为如果追杀者有灭了被追杀者的能力，还会跟食物计较吗？”
显然，他已经听出了‘食物’对于追与被追两者来说，都是十分弱小的存在。弱小到根本不用将其计算入战力。
那么，按照黑桃A说的文明分级，十三环形城能轻易进行空间跳跃，起码是五级甚至超过五级的存在。
而把13追得满宇宙躲躲藏藏的猎杀者，只会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搞不好在它们的眼里，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或许就是路上的一只蚂蚁，脚边的一粒沙……
不，应该说就是煤矿中的一块可燃烧的炭。
那种无力感再次袭上刘暮的心头，不管她再怎么自我提升，四处捞好处，或许几十年后她真的能成为一方富豪甚至是霸主，但猎杀者一来，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思及此，她决定要给吕平加点压力，既然要培养他做自己在海洋的盟友，就不能让人没有奋斗目标。
“还有一件事，吕哥你别问我消息来源，但我以我的人品和财运保证绝对可靠。”
刘暮顿了顿，在火光中无比坚定地看向吕平，“刚才那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但人类就是那条鱼……”
斗转星移，月过中天。
认真讲述与聆听的两人谁都没发现，在他们的头顶，人类仰望了无数岁月的星空，正在发生着不可思议却恐怖至极的变化。
……
翌日，刘暮离开了红湖，吕平带着深深的担忧沉入湖底，同时着手计划回大海建立可用势力。
刘暮再次突然离开，还是在去过小教堂之后，这件事让黎飞很担心。
他再次找到郑天，可这一回自认为最了解刘暮的人也给不出准确回答了。
“先等等吧，老板要是有什么安排，肯定会告诉我们。再说了，坎普和三个修女想要谋害老板的话，直接就被反杀了。”
黎飞之前一直守壁垒实验室，没有跟刘暮出过任务，自然不了解她真正的战力。
但他莫名地就觉得郑天的话很可信，原因说起来有点悲伤，毕竟那次特别行动队全员牺牲的任务，只有刘暮活着回来了。
事后刘暮跟他们几个仔细说过任务的过程，他们也才知道刘暮是个真正的变异者。还是战力特别高的那一类，所以才能在训练场上完虐他们。
要说刘暮能做生意，有自己的地盘，甚至暂时代理了壁垒最高首长，这些都不足以让特别行动队的军人服气，可个人战力上的碾压，那是真的能驯服一帮桀骜战士。
黎飞跟郑天聊过之后，转头就让按捺不住的队员们继续忍着，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作为吕平的接班人，海魂的副队长，他有权向所有队员问询情报。
苗翠花也没有隐瞒看到了刘暮往红湖的方向去，更是将湖里所发生的事，以及巨型章鱼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苗恨天本来还想着刘暮自己没说，可能需要保密，结果根本阻止不了姐姐。
“我跟你一起去找，”在黎飞离开前，苗恨天一步拦住了他，“我知道走哪条路过去更近。”
可黎飞却没答应，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去找，“我是要回矿场，老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面对巨型章鱼，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过去没有任何帮助。”
说他盲目相信刘暮战力也没关系，但他对苗家姐妹和黑蜥蜴的战力，还是清楚的。
毕竟在实验室那边，他可是亲自押送过他们好几回。
“等一下，”叫住黎飞的是苗翠花，她声音温温柔柔，“副队长，老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行动，还是不行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飞被问得一愣，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说，“行动当然会行动，老板有自己的计划，你们只需要等命令。”
说完，不再管两人，直接下了山。
虽说刘暮让三人进了海魂队，可黎飞和其他几个老队员对他们还是打心底里反感，还是认为他们是天蝰蛇的人，必定有些别的心思。
再说，前特别行动队谁不知道苗家姐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战争罪，反人类罪，人口贩卖等等，桩桩件件，随便拿出一样在和平年月都够枪毙她们好几回。
可即便这样，刘暮说她们有用处的时候，他也没反对，甚至主动给其他队员做了思想工作。
一切都是为了壁垒好。
只是这一等，又是一天过去。
黎明，黎飞实在睡不踏实，便提前到了矿场。
本来想要看看今天的工作准备，谁知却看到一个可疑的人。
——小六子。
站在矿场边沿，全身都被露水打湿了，恰好是面向红湖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子不够高，小六子身体站得笔直，脖子更是诡异地拉伸，比平时看起来长了一大截。
“你在这里做什么？”
黎飞清了清喉咙，才问出这么一句话，声音带了几分军人的严肃，有点训斥的意思。
静悄悄的环境里，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下。
可小六子并没有反应，可以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
这样僵硬的样子，让黎飞不免产生了某些猜测，比如其实人已经死亡多时了，只是凶手以某种方式让他的尸体直立在此。
黎飞暗暗责怪自己侦探小说看起来就放不下的毛病，吞了口口水，还是决定上前看看。
他在三步外，转到小六子正面，然后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几乎炸开的一幕。
这个人，不，这个小六子……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