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转瞬即逝。
傅轻筹一咬牙:“别说是一只手,纵然是草民的命,只要木将军用得上,草民眉头都不皱一下!”
说着,他自腰间抽出护身的短刀。
径直对着自己的左手腕,就要斩下!
冒着寒气的刀刃,已抵上腕部肌肤。傅轻筹心口跳得厉害!
终是在要见血的那一刻。
李怀肃伸手握住他持刀的手腕。
“够了。”
太子声音冷冷传来,“大军开拔之日,已血祭过,再见血不吉。”
李怀肃松了手。
目光在傅轻筹面上盘旋,“孤记住你了,你确实忠心。只看你能不能活着归来。”
增援的队伍走出去好远,傅轻筹还觉得李怀肃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
倒是身旁骑马的木子恩轻笑一声,“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得了太子青眼。”
“不敢,”傅轻筹恭恭敬敬垂首答道:“太子殿下不过是看将军的面子,小的永远忠于将军。”
“呵呵,好。”木子恩似乎被傅轻筹的话逗笑了,他手牵住马缰绳,回头认真向傅轻筹道:“你若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可有什么心愿?”
这便是要许功了!
傅轻筹心口一动。
他迎着日光,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将军,小的只愿、只愿……恢复武安侯府的荣耀!”
他此言一出,木子恩半晌不语。
傅轻筹以为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正想着说些什么眯缝回来。
“好。本将军答应你。”
傅轻筹猛地抬头。
对上木子恩俊朗的侧脸,突然心若擂鼓。
木子恩:“你若做的好了,待回来,本将军还有个大礼,要赏赐给你。”
“是!”
傅轻筹拱手答允。
他终于想起,木子恩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到底是像谁了。
他像……
德昭帝!
傅轻筹身旁,木子恩眯起眼睛,微微笑着。他胸口软甲下,藏着一封信,正是秦若兰手书。这信,他会亲手带给秦佑川,秦小将军。让他看一看,自己心疼的小妹妹在太子手里,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另一边。
送走增援队伍,李怀肃直接回了府里。
找傅轻筹的事,这么久了还没有眉目,他心中不悦的同时,又觉得格外愧对云媞。
一进云媞院子,便听见她和沈侧妃正在叽叽咕咕地谈笑。
李怀肃面上这才带了点笑模样。
两人到底是姊妹,就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进得屋内,李怀肃微微一愣。
只见那沈氏侧妃一身家常衣裳,头上松松地挽了个髻子,姿态舒展地靠在窗边。云媞就更过分了,一副春睡将醒未醒的迷糊模样儿,头发蓬着,面上还带着朦胧的笑意,整个人窝在沈氏怀里,任沈氏给她编小辫子。
整整编了一脑袋!
李怀肃:……
他从未见过云媞成年之后,这般娇憨的模样。
一时间看住了,手也有点痒痒……
那小辫子叫沈氏变得根根匀称,里面还混了五颜六色的漂亮丝线,可爱极了。
他……也想编。
两人见李怀肃进来,没曾想他回来得这么早,都微愣了愣。
沈氏到底更拘谨些。
可云媞在她身上赖着不起来,她也没法子起身行礼。
倒是李怀肃先开口:“你们……玩得倒开心。”
云媞爬起身来,“殿下小声些儿。若被花嬷听去,我又要挨骂。”
“花嬷敢骂你?”
“敢,她凶得很。这不许做,那不许做,天天看着我,看得可严了。好不容易松泛这一时,偏生殿下又回来了。”
李怀肃失笑:“倒是孤来得不是时候了?”
沈氏微微色变,“太子妃是玩笑话……”
“孤自然知道她是玩笑,沈侧妃也无需在意。云媞最是调皮,可有欺负了你去?”
听太子这样说,沈闻溪这才放松下来,不禁一笑:“没有。云媞妹妹自幼待我就好。”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沈闻溪方告辞去了。
路上,元宝嘟着嘴,为自家小姐不平,“小姐,太子殿下多好啊,您、您就不心动?”
“再好,也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午膳过后,云媞有些困倦,身子歪在贵妃榻上。可她手指扯着李怀肃袖角,强撑着不肯睡。
“怎么了?有事要说?”
“嗯……”
云媞从鼻间轻轻软软地哼出一声,李怀肃一颗心都酥了。
他忍不住伸手勾着云媞脸颊边垂下的碎发,绕在手指上,学着刚才沈氏的样子,编着辫子。
“别闹,”云媞含含糊糊地,“好容易才拆开,你又要编到一起。”
李怀肃不语,只是微笑。
上午去摆那十里长亭时,他明明是满心的躁郁。可如今看到云媞,也都解了。
怪不得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谁让这美人关这么香,这么软,这么让人看上眼,就心中安宁啊?
两人缠歪了一会子,云媞没那么困倦了,她方才直起身,向着李怀肃:“殿下,妾身有事要禀。”
“何事?”
“是那太子良悌秦氏,”云媞顿了顿,看向李怀肃双眼,“殿下也是时候放她出来了。”
李怀肃一顿。
那个秦氏被他关起来禁足,老实了这些日子,他都快要把她给忘了。
这样挺好,还非要放她出来做什么?
李怀肃拧眉不语。
可心里也知道,云媞说得对。
南疆胜利,指日可待。等到秦家的征夷军还朝,秦若兰的事,怎么也要给秦家一个说法,不能总这样禁足他家的幺女。
可……这话,从云媞口中说出来,李怀肃心里到底觉得,不太舒服。
他忍不住向云媞道:“孤放了她,怕还要升回她侧妃的位份。”
“原该如此。”
“你、你不恼?她当时那样对你……”
云媞笑了,“作为妻子,是会气恼。可殿下,我是你的妻子。作为大盛的太子妃,我不能怨,也不能恼。”
“可这怨恨气恼,都是人之本心,如何压抑得住?”
李怀肃不愿看云媞这般模样,他坐正了身子,双手捧住云媞的手,拉到身前,“云媞,孤决心纳妾的时候,不知道你、你还生还,若早知道……现在说这些无益,不过孤要叫你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待孤走到那个位置上去,我这一世,都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可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