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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儿,走了。”几人路过唐家门前时,江洵微微侧身,朝着坐在院子里正发着呆的冬苓扬声喊道。

冬苓闻声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院门,落在了江洵身上,笑着应声道:“来啦!”

唐母听到动静,快步从房中走出,看到江洵时,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公子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然而,江洵只是摇摇头,让她回去先等消息,并说此案已交由衙门处理。

“衙门???”唐母听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沙哑着嗓子呢喃道。

冬苓走到门前时,顿住了步子,回眸说道:“婆婆,是恩是怨、是对是错,自是要交给衙门评判,而非你的一面之词。”

这世间因果,并不是谁吼得声音大,谁就是对的。

也不是谁姿态放的低,谁就是无辜的。

冬苓出门后,捎带着把唐家的院门微微合上。

几人侧身上马,一抖缰绳,马蹄扬起阵阵尘土,沿着来时的道路疾驰而去。

而院中,只留下唐母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央。

她不是没有留意到崔小淇肩膀处的纱布和衣领上的血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他儿子所致。

若这案子交到衙门手里,那她儿子岂不是也要成为罪人?

就算是找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唐振曾持刀伤人的罪名也无法洗清,那他们唐家以后还如何在隅湘立足?

想到此处,唐母不禁悲从中来,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她是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无法抬头见人了。

因为她用了大半辈子去积攒下来的好名声,顷刻间要荡然无存了。

途中,崔小淇有些不解的问向傅霖:“方才找到的那个木雕,为何不询问一下老太婆,那是何来历?”

傅霖闻言,平淡地回道:“只要她人还在隅湘,那便什么时候都能问。但辛时年那厮,去晚了就有可能让他给跑了。”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眼下解决命案才最要紧。

至于木雕,虽存疑,但也得往后稍稍。

等几人赶到崔小淇家中之时,已经有衙门的差役守在两家门前了。

不得不说,秦在锦喊人的速度就是快。

这阳春门副掌门的身份就是好使哈。

三年前,秦方礼决定云游四方,并将掌门之位交到了秦念淑手中。

而她上位没多久,便带着阳春门的部分医师离开了淮州。

一行人每行至一个地方时时,都会在那逗留个把月。

她目的只有一个,要在整个大陈境内开设更多隶属于阳春门的医馆,让大陈的百姓都能治得起病。

这个决定在她最初提出的时候,遭到了秦方礼的强烈反对。

他并非是不认同她的想法,而是觉得此法劳神费力不说,到最后极有可能会得不偿失。

可秦念淑不这么认为,她正值青春年华,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尝试。

况且,苏晚晴早年还住在栖花里时,就萌生过这个念头,只是未曾来得及实施,就去世了。

若是能和中律司一样,在大陈各个城池州市设立阳春门,那岂不是能拯救更多的百姓。

至于驻地医馆的主治医师,可以从淮州阳春门借调一位过去坐镇,而医馆里其他的大夫,则可从当地的医馆中筛选出合适的人选。

最后,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秦方礼还是松口了。

而第首个试点便是青州,阳春医馆开在了首阳大街,也就是献岁山脚下。

而今年年初,仁州的阳春医馆也顺利开张了,所处位置同隅湘县相邻,方便两地居民前来就医问药。

当秦在锦传信给医馆,让药师帮忙报官时,那边十分迅速的交了差。

他们知道副门主平日里,虽不插手阳春门事务,但也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大陈的百姓。

故而,但凡是他的委托,定会尽力完成。

冬苓轻盈地翻身下马,而后伸出手去扶崔小淇的胳膊,等她稳稳着地后才放心地松开手。

“如何?”秦在锦瞥见几人的身影,朝几人快步走来。

江洵摇了摇头,意思是并未在唐家发现辛时年此人。

秦在锦见状刚想叹气的时候,江洵又开口道:“不过么,小纸人在镜湖的一间客栈里发现了他们一家四口的身影。”

“洵哥,你这句话可以先说的。”秦在锦说道。

“那我们现在过去?”邱漓探出头来问道。

“嗯。”江洵回应。

临行前,秦在锦同衙役轻声交代了几句。

告知他们已经探寻到辛时年的藏身之所,请他们派遣几名人员紧跟在自己身后,一同前往。

那位领头的衙役听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并示意秦在锦等人先行一步带路。

一行人越往前行,越能看清楚那幽静的湖泊。

它宛如一位遮着面纱的姑娘,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它,一睹那面纱后的真容。

在即将靠近居民区时,几人纷纷下马,傅霖将小纸人放了出来,由它带路。

好巧不巧,几人给马拴绳的时候,正巧撞见那辛时年一家从客栈出来。

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与掌柜谈妥了租用马车的价格,此刻掌柜的正满脸笑容地跟辛时年说着归还马车的相关事宜。

“分散开。”傅霖压低声音,对身后几人说道。

他不是怕抓不住辛时年,而是怕那人情绪失控之下,会伤及到无辜的百姓。

毕竟,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因此,采取分头包抄的策略无疑更为稳妥可靠些。

而辛时年此时,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重重包围了,正盘算着到了东宁以后,先带家人吃一顿好的。

可正往前走着,跟前儿出现一位器宇轩昂的公子,那双深邃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早就相识一般。

但在他印象里,可不认识此等俊美之人。

“辛时年?”傅霖眯起眼睛,向眼前之人确认道。

听到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辛时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便要转身拔腿逃跑。

然而,就在他刚刚有所动作之时,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另一个人——江洵!

而当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家人时,发现她们已然被另外两位姑娘牢牢控制住了。

“你们是谁?” 辛时年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问道。

与此同时,他右手迅速一挥,从袖中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来。

江洵见状,不禁微微挑起了眉毛,这匕首与之前在唐振尸体上发现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的?匕首还得买一样的?

不过想来也对,毕竟这俩人曾经可是“好兄弟”。

傅霖听他这么发问,不紧不慢道:“我们是谁不重要,倒是你,跟我们回衙门一趟吧。”

辛时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没时间。”

“这是你没时间的问题吗?”

一旁的秦在锦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儿地继续怼道,“咋的,衙门是您家开的不成?去不去还得看您心情、瞧您时间啊?”

辛时年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装傻充愣起来,“不然能是什么问题?”

见此情形,傅霖脸色一沉,目光紧紧盯着辛时年,“唐振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你家人是不是他绑走的?”

“不是。”

“那这簪子......”傅霖边说边将那银簪子掏出来给他看。

辛时年看到簪子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并迅速朝着自家娘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一路上走的匆忙,以至于他根本无暇顾及万怡头上是否还佩戴发饰。

而反观那万怡,她虽有片刻慌乱,但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发簪不见了,甚至对于它是何时不见的都一清二楚。

“你可还有话要说?”傅霖再次开口追问。

辛时年回过头,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一个簪子而已,能证明什么?兴许是掉在地上被人捡了去也说不定。”

傅霖闻言,冷哼一声,真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

“照你这么说来,是那唐振捡了你媳妇的簪子,又将其扔到了老宅?”

“那谁知道呢。”辛时年始终低着头,不肯承认。

“行了,问答到此为止。”

傅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将簪子递给冬苓,让她转交给万怡。

簪子离手的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行野剑已召在手中。

只不过,剑尖稳稳地指向辛时年的母亲。

辛时年见状,顿时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那谁知道呢。”傅霖学着他的话回道。

听到这话,辛时年气得脸色发青,怒吼道:“我娘是无辜的!!!”

“兴许吧。”傅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回道。

“好好说话。”

江洵掠过辛时年,冷冷瞥了傅霖一眼。

察觉到江洵不满的目光后,傅霖那敷衍的神情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崔进西曾说过,他夫人并不是在怀上孩子之后身体才逐渐变差的。”

“而是从你隔三岔五给她送去那些吃食之后,病情便日益加重,最终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秦在锦审视着辛母,上前一步继续追问道:“你且说,这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本以为那她会同她儿子一样,摆出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没成想她却神色坦然地认下了。

“我下了慢性毒,直到死,崔家都以为她是因为难产才去世的。”

当年,崔进西也曾多次请来郎中为妻子诊治。

可是那些个郎中给出的结论无一例外,皆是说孕妇怀孕期间身子太过虚弱所致,只需平日里多加进补即可。

然崔进西本就没钱,一家人光是吃饱饭都成了问题,更甭提还要买补品给他夫人调养身子。

而辛母让他不用太过忧心,每隔几日她都会将做好的饭菜多盛一份,给崔进西夫人送过去,并亲眼看着她吃完以后才走。

正因如此这般,崔进西对辛家的感激之情可谓溢于言表。

可谁曾想这送去的不是滋补之物,而是致命之毒。

“崔家那老太太不是郁郁寡欢去世的,她那放在床头的安神香,是我送的。虽不致死,但以她那个年纪,乱了心神便也活不了多久。”

“娘你在说什么?”辛时年内心焦急万分,想让她别再说了。

可辛母心里十分清楚,今日无论如何,终究是躲不过了。

“小时啊......娘错了,娘不该教你这些,不该让你成为娘报仇的一把刀。”

辛母声音颤抖着,浑浊的双眼含着泪珠,长叹一口气后继续道:“崔家没有错,从始至终都没有错。”

“可他们不是......”辛时年急忙想要反驳,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娘厉声打断。

“可他们也只是想活着!这世上没人不想活着!正如娘......也想你们能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辛母已是泣不成声,她泪眼朦胧地转头看向江洵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你们带我一人走吧,崔家的人都是我杀的,同我儿无关。”

江洵见状,朝傅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剑收回去。

他怕那老太婆万一心存死志,不顾一切地朝剑尖撞去自杀身亡,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母子俩就算要杀,也理应衙门定罪之后再杀,而眼下,断不能由他们私下动手。

等衙门的人都赶到以后,秦在锦才松了口气,将这一家子交到他们手中。

“这么说,那房梁上的剪刀也没啥用啊。”邱漓皱着眉头,不解说道。

傅霖则神色淡然地回应道:“倘若有用,人人都用这种术法害人了。”

无论是助人术,还是害人术,在很多时候其实都只是起到了心理暗示的作用罢了。

当然,或许对于辛母来说,这法子就是有用呢。

毕竟她一心想要害的人,确实都死了不是么。

过了片刻,冬苓转过身去,望着不远处那如镜子一般的湖面说道:“既然来到镜湖了,那咱们要从何处开始追查?”

话音刚落,秦在锦便迫不及待地提出建议:“要不咱直接乘船过去。”

听到这话,江洵不禁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起秦在锦来:“呦,咱们锦哥的胆子几时这般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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