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先去你家,我想和张村长谈谈。”
林永让张小虎带自己去他家里,张小虎一听,诧异道:“永哥,你还真的要去和我爹说啊?他多半不会理你……”
但张小虎还是带着林永去了家里。
张村长抽着一根刚买来的香烟,吐烟圈的模样神气活现的。
林永心想,您再这么悠闲下去,这村长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张叔!”
林永叫了一声,张小虎带着他走进屋里去坐。
“哟,林家小子怎么来了?”
“想拉小虎去做生意?拉倒吧,这件事儿我一万个不答应。”
张国林从藤编摇摇椅上坐起来,今早上自家儿子说要和林永去干租船生意,他一口否决。
“张叔,我不是来让您拿钱给小虎做生意,我只是想问问关于滩涂养殖的事情。”
张国林最近忙前忙后都是在和人聊滩涂养殖,村里几个大户人家都应了这个方案。
纷纷踊跃表示,他们想尝试养殖业。
“你也对滩涂养殖感兴趣?可以,这个叔能陪你聊。”
张国林站起来,让林永进屋去坐着聊。
“张叔,我就想问问,你说滩涂养殖的批文都下来了,是真的么?”
林永不太记得前世是哪个时间开始搞养殖的,反正也就是九十年代。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今天就会让想参与的人家户报名交钱了,你家要不要一起啊?”
张国林也是知道林家穷得叮当响,都没指望林永能投钱。
但他还是自认为好心地画了个大饼,“我们小鱼村世代打鱼为生,一个有钱人都没混出来过,在海上打鱼还有性命之忧。”
“现在我打算带领大家搞养殖,前几个月辛苦一下,以后就是坐在家里收钱。”
“我们家不参与。”林永也是一口否决,上辈子本来就穷死了,还投了几百块去养扇贝,血本无归。
这辈子他才不会傻到让父亲把家当都给抵了,来参加滩涂养殖。
前几个月辛辛苦苦喂食,后几个月发现扇贝全都烂在泥里,全村都差点气疯。
“我就是想说,既然要全村都一起搞养殖业,是不是应该先找个专家来鉴定一下,我们村的滩涂适不适合养殖?”
这片滩涂从来就没长过什么贝壳,人家贝壳又不傻,你家滩涂肥沃适合贝壳生长,怎么可能几百年都没有贝壳……
当然前世的林永想不到这么多。
都是后来滩涂养殖拖垮了全村人民,上级部门找了专家鉴定后,才知道这滩涂的成分根本就不适合任何贝类……养一个死一个。
张国林咦了一声,“还有不能养贝壳的滩涂?”
“当然有啊,张叔你看我们村后的滩涂,贝壳都不来安家,说不定就是不那滩涂有什么问题。”
林永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但这么说张国林应该能理解吧?
“这片海域本来大扇贝种类就不多,我这是要从外国引进一种新的贝类,个儿大、生长快,几个月就能出一批。”
“你小子懂个啥呀?”
林永心里叹气不止,他知道,国外那种扇贝国内很少见,但是来了这片滩涂一样死翘翘。。
“还是找专家鉴定一下滩涂环境到底适不适合那种贝类吧,也给村民一个安心对吧!”
林永坚持自己的说法,他这要是不说服张国林,张国林又该拉着全村往坑里跳。
“行,你都这么说了,等会儿就请渔业那边的专家来看看。?”
林永听张国林愿意找专家看,稍微放心一点。
“那租船的生意……”
林永不得不提着么一嘴,有钱拿去搞滩涂养殖,没钱给儿子投资生意么?
“打住!我家小虎要和他哥哥干去了,你别冤他去做什么破产生意。”
张国林咬死了不会给张小虎一分钱,林永也不再强求。
能把滩涂这件事儿给搅黄,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林永又去了王大铁家,王大铁的老爹原名叫王大,后来叫着叫着就成了老王头。
“老王叔,我和大铁想一起做租船的生意,大铁回来跟您说过了吧。”
老王头在往一辆拖车上搬钢筋条,他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
“说了,不行。我留着钱投资滩涂生意呢。”
林永扶额,说道:“张村长去请人先鉴定环境,能不能干养殖还两说呢。”
王大铁家里是村子里唯一一家没做渔业生意的人家户,但上辈子还是被哄了一万块投到了滩涂里……
后果可想而知。
“行,那也等鉴定下来了再说。我这钱,拿去多买几条废钢也不会拿给大铁和你去乱搞。”
林永摇了摇头,?没关系,等滩涂那边黄了老王头的钱说不定就空出来给大铁了。
田文汉那边他直接不用去了,田家小妈用后来的话说,就是个婊子。
林永还等着哪天去帮田文汉老爹捉奸呢。
钱是凑不到的,林永只能另寻他法。
不过他早就做好了一分钱都凑不到时,该怎么去赚点钱的准备。
“大铁,小虎,文汉,我们现在去山上挖点东西。”
林永先是回家拿了几把小铲子,又背了一个背篓。
林永带着三个人上了一座山,他从土里挖出一种草,“现在大家挖这种草根,可别挖错了,叶子不要,根留下。”
田文汉看了看林永手里的草根,疑惑地说:“永哥你傻了,这草不能吃的。”
“虽然吃不死人,但吃了麻嘴巴还麻内脏。”
林永当然知道这个草根不能给人吃,他只说:“别问了,你们先挖,能挖多少挖多少。兄弟我还会坑你们不成?”
王大铁已经撸起了袖子,附和道:“行,反正也没事干,兄弟让干啥我干啥!”
几个人拿着小铲子,把山上这一小片的草根都给挖了。
这山上这种杂草多的是,挖也挖不完。
两个小时后,四个人已经挖了半背篓的草根。
“够了,今天就先搞这么多。”
王大铁负责背着背篓,林永让他把草根背到自己家里来。
张惠看到四个男人带了一背篓的草根,总觉得?是不学无术,小孩子才玩这个。
她还是弱弱地问了一下,“阿永,你挖这草根是干嘛?这不能当菜吃的啊。”
“媳妇儿你别管,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林永永水把草根大致清理了一下,又拿出家里的石臼,让王大铁几个把所有草根捣碎成泥。
林永去厨房里拿了个大盆子,倒了几斤面粉在里面。
又把张惠做的醪糟倒了一大瓶进去。
他端着醪糟面粉出来时,张惠还在心疼。
家里本就不太宽裕,老公怎么能这么浪费粮食。
但看在林永最近?为家里挣了不少钱的份上,张惠还是选择相信他。
“永哥,你这面粉醪糟拿来做啥呀?”
捣碎?了的草根被林永倒进了面粉盆里。
“啊啊啊,这面粉拌草根水能吃?”
张小虎和王大铁没怎么读过书,只知道这草是有毒的。
田文汉啧啧几声,“我知道永哥想干啥了。但咱们去哪儿弄鱼呀?”
林永把搅拌好的草根面糊糊装进桶里,“跟着我走就行。”
今天林有为在家休息,林永死活不让他出海干活儿。
林康又去了老丈人家里。
林家小渔船停泊在码头上,林永带着三个兄弟往海中间驶去。
他把船停在了海中的一个小岛边。
“就是这里了,接下来我们自己蹚水过去。”
这座小岛连接着另一座暗礁岛,但水下暗礁太多渔船不能靠近,只能自己走过去。
林永记得这附近有很多小银鱼,但这种鱼游动速度很快,个头又小,会从渔网里逃出去,不容易捕捉。
他到了银鱼聚集的海域后,坐到一块礁石上,把面粉糊糊撒入附近的海水里。
面粉糊糊很快就往不太深的水里沉下去。
王大铁和张小虎还有田文汉一人拖着一个一米五高的塑料桶,坐在礁石上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大铁惊喜地发现,居然有一团团的银鱼浮上了水面。
“永哥,小银鱼!”
林永嘴角也露出了笑容,看来这法子行得通。
又过了一会儿,浮上来的银鱼越来越多。
四个人赶紧用手把小鱼捧进桶里。
这边的捧完了,那边?的又浮上来。
被麻草根迷晕的小银鱼一动不动,乖乖全入了桶。
忙活了好一阵子,三个大桶装得满满的。
“永哥,你这是在哪儿看来的办法!真行啊!”
“话说这鱼是被毒死了吗,能吃吗?”
林永点了点头,“放心,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能吃的。”
又给几个兄弟解释了药鱼的原理,林永再三叮嘱,这秘方不准泄露给任何人。
否则张三知道了,张三的全家都会知道。
张三的朋友再知道了,朋友全家也都会知道…
这么传下去几天就全村都知道,他们就没搞头了。
几个人把大桶搬回了船上,开着渔船往码头去。
季老三又灰溜溜地缩在渔民看不见的角落里……
林永把他给找了过来。
“季老三,用你的柴油车,咱们一起把鱼拉到大鱼城去卖。”
季老三点头如捣蒜,“来吧来吧,我马上拉你们去。”
季老三对林永可谓信任至极,他也不问为什么要拉到大鱼城,而不是就近去小鱼城。
一行五人挤在季老三的小车车上,摇摇晃晃一个小时才到了大鱼城。
林永起码好几年没?来过大鱼城了,其他人也?差不多。
“永哥,咱们是要在这里卖鱼么?”
季老三好奇地?问道,他们在这里都没熟人,这小银鱼怎么卖啊。
林永不慌不忙地让季老三先去菜市场。
菜市场里有一家卖小铁锅的,卖了几十年。
三十年后卖铁锅的?老头死了,就是?他儿子继承了铁锅店。
林永落魄的时候,来大鱼城打工,还在这家店里买过锅。
“大叔,我要一口大铁锅,但我只是租的,用完了一会儿还给你,我给你五块钱,你看行不?”
“您放心,我们就在这菜市场里,不会走远,您可以盯着。”
老头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刻端了一口大锅出来。
“那可别跑远了,只能在这菜市场里。”
林永又去隔壁煤炭炉子小铺里租了一个炉子,又买了木炭。
王大铁瞪着眼睛问:“你该不会是要卖油炸银鱼吧?”
林永很欣慰,王大铁居然看出来了。
“对啊,你去市场东北角买两桶油。”
“小虎去西南角买辣椒粉孜然粉,文汉去买个大漏勺。”
“季老三你帮我把炉子抬到那边的空地。”
林永把他想要的告诉了伙伴。
不一会儿东西齐全了,林永把两桶油倒入铁锅中。
季老三看得心疼,这么多油全都给到进去了。
林永倒了几斤银鱼进入油锅,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锅中想起。
两分钟第一锅小鱼就炸好了。
林永把鱼捞起来,晾在盘子里,调好了味道,就开始叫卖。
“小银鱼诶,油炸小银鱼,两元钱一袋!可试吃!”
一个老婆婆牵着孙子走过来,林永给了她一小块没有辣椒的银鱼。
小孩子吃得口水直流。
九十年代的时候,大家还不怎么流行这种卖法,林永绝对是第一人。
不一会儿,银鱼摊前就围满了人。
两元钱一袋的油炸鱼肉,对?大鱼城里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贵。
而且林永故意不论斤卖,就是为了让价格看起来低。
王大铁炸鱼、张小虎调味、田文汉把鱼装袋子、林永吆喝揽客、季老三收钱,一气呵成。
这一出新鲜卖法可把菜市场内外的人都引了过来,不出几个小时,三大桶银鱼卖了个精光。
剩下的客人没能买到银鱼,一脸遗憾。
“明天还来卖吗?”一个妇女问道。
“卖啊,明天继续在这里卖!”林永说。
林永故意只留了一些切碎的银鱼,作为试吃。
没能买到的鱼的人,只要吃上一口,明天准会来排队。
刚准备收摊回家时,一个脖子上纹了青龙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过来了。
“哟,哪儿来的新人啊?卖银鱼呢。”
纹身男拿起一把小银鱼放嘴里。
“钱呢?”
纹身男的小弟伸手就来。
王大铁说道:“什么钱,你吃了我们的鱼该给我们钱。”
纹身男戏谑地笑了一声,“呵呵,懂不懂规矩啊?在老子的地盘摆摊子,就要给百分之十的摊位费!”
见对面五个人一动不动,没有给钱的意思,纹身男又说:“其实我也是有规矩的,我们不白收你的摊位费。”
“如果你明天还来这卖,我的兄弟会帮你揽客干活,不白拿的。”
林永听到这,就想翻白眼。
他小声凑到兄弟们耳边说:“他们根本不会帮着干活,但可以找这个由头,顺理成章地收费。我们答应了,以后被他敲诈,官司都没法打。”
这都是老套路的要钱手段了,假装帮你干点活儿,收的保护费就能美其名曰劳务费。
“谁特么要你们来帮忙?卖着卖着钱就到你兜里了是吧?”
王大铁撸起袖子就要干,居然有人敢收钱收到他头上,还想敲诈。
张小虎也昂首挺胸,一点?都没有要退缩的样子。
如果换成以前的林永,恐怕直接就干上了。
可他现在思路清晰得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若是和这些地皮流氓杠上,以后想要长久?在这里摆摊,免不了吃亏。
人家一脚踹了你的锅灶,把客人全都吓唬跑,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永正打算掏钱,一个小流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跳起来就给了季老三一巴掌。
把林永都给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