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盎然躺在病床上，身上挂满了监护仪器，鼻子里还在吸氧，她刚出重症监护室不久，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vip病房内有专门的陪伴床，就摆在病床边上，韩妈妈躺在陪伴床上起不了身，只能略微抬起头对探视的来客点点头。
“吴经理，谢谢你们过来啊，老韩在旁边病房，我让护士去找他了。你们先坐！”
吴经理是韩家公司的技术骨干之一，带着自己的小团队主攻智能驾驶的系统。
“老吴，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看韩总现在真的挺不容易。”小刘在吴经理身边小声说道。
他们一行来了四个人，都是吴经理小团队中的技术核心，名义上他们过来是为了探望韩年任的女儿。
吴经理瞪了一眼小刘，低声说：“谁容易？我容易吗？我孩子出国留学还等着用钱呢。你结婚买房不是也等着用钱？”
小刘面露难色，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韩年任迈步回到病房，看见吴经理他们过来探望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老吴，你们怎么过来了？”
韩年任的笑容十分真诚，甚至还带着愧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帮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伙计。
他甚至动了心思，如果自己实在没办法兼顾，不如将公司转给这帮老员工好了。
反观吴经理一行人表情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吴经理递上几个红包。
“来了，来看看你们。然然恢复的还好吧？”
韩年任推拒了一番，不肯收下红包：“怎么还让你们破费，你们都够忙的，还来看我。”
“不破费，没多少钱，给孩子的。”
吴经理将红包塞进韩年任的口袋里，酝酿了片刻才说：“我们这么多年交情，我就叫你一声老韩。老韩啊，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坐下说，我先给你们倒几杯水去。”
吴经理拒绝了韩年任的客气，语气有些不耐：“水就不用了，我们说几句就走。”
小刘看了看病床上的母女二人，抢话道：“去走廊吧。韩总，是公司的事，我们就不要吵到阿姨和你女儿了。”
吴经理又被打断，暗暗给小刘使了几个眼色，小刘低头假装没看见。
经过小刘一提醒，韩年任也反应过来，带着几人出了病房，他不敢离开妻女太远，只好站在了走廊里头。
“怎么回事老吴，是不是那帮人又跑到我们公司骚扰人来了？报警了吧。”
吴经理摇摇头：“不是这个事。老韩啊，公司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知道，他们三天两头的来，软硬都没用。公司的项目也都停了，确实不好办啊。”
韩年任佝偻着瘦削的脊背，不停点头：“理解理解。是这样的，我家的房子已经挂出去了，等卖了房，我们就能回一部分血。你放心，员工们的工资是绝对不会拖延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几人，发现他们的视线左右游离，都不看着自己，犹犹豫豫地提议：“是我的个人情况拖累了公司。这样吧，要不然我……我离开公司，把股份都均分下去，你们还可以……”
“不是，现在咱们公司股份不值钱啊。”吴经理忍无可忍，提高了音量，“老韩，你睁眼看看现实，咱们这个公司现在还能干嘛？当初你说‘用科技改变世界，让人工智能代替人工’，我信了，我跟你做了这么多年。但你看看咱们现在都混成什么样了。”
韩年任慌了，他抬起眼看着眼前几人，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是这样的。”吴经理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封辞职信，“老李上次联系我，说陆跑汽车准备做智能系统，想挖我们这种有经验的过去，收入挺丰厚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走个离职程序。”
“老李？”韩年任想起了这个人，这是之前业务线的老员工，很早之前被陆氏集团挖走了。
他听女儿韩盎然分析过，可能就是这个老李把他们公司的技术文件带去了陆氏企业，让他们抢注了专利，才导致后来韩家公司的困境。
“陆跑汽车……是陆氏的企业吗？”
“谁家的公司不重要，良禽择木而栖。”
韩年任试图挽留他们：“老吴，不是这样说的，陆氏企业他们不重视技术，你们也会被埋没的。你们先别走，我可以把公司给你们，等做出成就来了……”
吴经理将辞职信拍在韩年任手上，脸上带着些嘲讽：“醒醒吧，韩家公司已经完了，还怎么做出成就啊。你现在就是送，站在大街上吆喝，你看看还有没有人要？谁愿意接手一家要完蛋的公司？谁要啊！”
“我要啊。”
莫易在孙言的搀扶下走到病房门口，她挖了挖耳朵：“医疗场所严禁喧哗，你们也太吵了。”
韩年任攥着手上的离职信发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经理对莫易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们也聊完了。”
“这么聊完了，不是要送我公司吗？”
“你一个小姑娘瞎掺合什么啊？”吴经理只当她是来捣乱的，“你有多少钱亏啊？”
莫易当真算了算，她点头道：“还不少的。”
病房内躺着的陆无涯听到莫易的话，寻思着自己到手的公司要被人截胡了，扬声道：“带我一个，我也要，别跟我抢啊。”
吴经理当这两个人是来捣乱的，翻了个白眼骂道：“神经病，那你们聊吧。希望不要太快在失信执行人名单里面看到你们。”
他转头对捏着信的韩年任道别：“老韩，我也不想再继续耽误自己了。反正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吧。”
韩年任吸了吸鼻子，下了决心：“好，辞职信我收了，你走吧。”
吴经理跟他再没有话可说，他身后的几个技术骨干也一个个将准备好的辞职信交给了韩年任。
“韩总，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没有背叛谁，辞职本来就是我的自由。”
“韩总……君子爱财也是没有办法。”
“韩总……”小刘拿出自己的辞职信，“我准备结婚了，要买房子。不然我也不想走……”
韩年任心如死灰，但还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行了，去吧，祝你们前程似锦。”
他目送着几人离开，眼神空空地转身要回去。
“别走啊。”莫易叫住他，“你要出公司还算不算数了？”
韩年任惊讶地看着她，他当真以为对方是随便说说的。
“莫小姐，你真的要接手？”
陆无涯在病房内，只恨没带着自己的工具轮椅，只能继续扬声：“带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