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我们这次带无春过来了，您上次是不是说要把柳绵带回去？”
柳包四一板一眼地问陆老太。
陆老太摇摇头：“我还要留她一段时间，有个挺重要的人据说她能联系上。”
按说柳绵在陆老太面前能得重用，柳包四两口子应该脸上有光才对，可他们提起柳绵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亲热，反而按捺这一丝不喜。
蔡花看了一眼丈夫，有点瑟缩地开口：“大姑，柳绵这孩子不堪用……”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柳绵面带欣喜地走进了客厅，语气十分亲热。
但说完这些话，她却坐在了父母对面的一排椅子上，离得远远的。
柳包四和蔡花都收了声，没有搭话，也没有看她。
陆老太开口：“你爸妈是送陆无春回来的。”
“无春回来了？”柳绵笑道，“好久没见她了，我还照顾过她一段时间呢，我去看看她。”
“先别急。”
陆老太一抬手，柳绵就一脸乖巧地坐好，等陆老太吩咐。
“柳绵，神医什么时候可以请到家里？”
柳绵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答道：“奶奶，神医住的远，年纪又大，已经启程了，但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好。”陆老太没有多说，但是看她的目光犀利，“我这个老太婆是老了，但是脑子还清楚，你不要辜负奶奶的信任啊。”
柳绵一滞：“奶奶说的哪里话。”
“我记得之前给你的吊坠是放在锦布袋子里头的吧，上头绣吉祥如意纹，还有我的章子。”
陆老太已经提示到了这里，暗示柳绵她已经知道她偷了东西试图拿去卖的事情。
“钱要是不够用，你就找你二伯去再办张卡，别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柳包四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听明白了陆老太的意思，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柳绵，你能耐了，敢在你姑奶奶面前做手脚了？！”
他走上前去拉扯柳绵的手臂：“走，跟我们回去，回去照顾你姐姐，别待在这里丢了咱们家的人。”
柳包四干惯了农活，力气极大，手跟钳子一样，柳绵根本挣脱不得。
“我不回去！”柳绵声音也尖利了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回去！我凭什么要回去照顾她，我不要回去照顾一个瘸子！”
柳包四反手一个巴掌，将柳绵扇到了地上。
蔡花气得声音发抖：“凭什么？你……你把你姐姐害得瘸了双腿，你还问凭什么。”
“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柳绵红肿着半张脸，依然顶撞他们，“姐姐，姐姐！你们的心里头只有她生我作什么，把我塞回去啊！”
柳包四手握成拳，高高举起，这一拳砸下去，柳绵怕是要毁容。
“好了。”陆老太这才闲闲开口，“一家人干嘛闹成这样子。”
柳包四喘匀了气才放下拳头：“让大姑看笑话了。”
“柳绵，你去看看陆无春吧，我再跟你爹妈聊两句。”陆老太挥挥手，让柳绵离开，“别忘了我说的话。”
柳绵从地上爬起来，她不看自己父母，盯着地面：“奶奶，我不敢忘。”
陆无春已经被安置在了保姆间里头。
保姆间一共六平方米，本来是给胡姐午休用的，没有窗户，靠近厨房。
逼仄，憋闷。
柳绵愤愤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屋内的陆无春没有反应，她坐在一个折叠小桌上往嘴巴里扒饭。
一边扒饭一边数数：“27，啊呜，59，啊呜。”
柳绵关上了门，冲着门外露出一个愤恨的表情，小声咒骂：“早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她扭头看到了陆无春，走上前来伸手就扇了无春一巴掌。
米饭散落一地。
陆无春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连忙趴在地上将一粒粒米捡拾起来塞进嘴巴里。
“93、94、97。”
看着陆无春的模样，柳绵从喉咙里憋出一声轻蔑的笑。
“呵，跟狗一样，真没想到你还能傻活这么多年，便宜你了。”
陆无春没有反应，捡完了地上的米粒，她重新坐回凳子上吃剩在碗里的白米饭。
也许是影响了胡姐的午休质量，她连一点菜都没给陆无春。
吃完了米饭，陆无春数到了3021。
她两眼无神地准备坐回床上，却被柳绵一脚踢倒在地。
柳绵自己坐在床上，手指翻飞开始发信息。
而陆无春摔倒之后就地坐了下来，两手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重新开始继续数数。
*
“药已经找了回来，你不用过来了。”
莫易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按下了通话键。
只有在跟吉十六通话时，她才会使用这种姿势接电话。
果然，那边传来了一阵意义不明的惊呼和啜泣。
“……师父父，我这个大山沟沟里头信号不好，徒儿已经出发啦，三天后就去见你哦，么么哒。”
莫易连忙重新说：“我说，不用过来……”
“嘟嘟嘟。”
对面挂了电话，这还是第一次吉十六主动挂她的电话。
她就知道，只要把地址给了吉十六，对方肯定会想方设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犹豫了片刻，也就由对方去了，吉十六如果坚持要过来，倒是可以帮她看看陆无涯和陈大宝的情况。
陆无涯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莫易要回龙骨之后，也将汤药安排上了。
“大郎，吃药了！”
莫易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呼唤陆无涯。
不远处的草地上，陆无涯正在锻炼。
这是莫易给出的医嘱，在阳光下运动对于他的恢复很有好处。
为了遮蔽陆家无处不在的眼线窥探，他们在秋思楼附近搭出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篱笆里头搭上架子种了不少攀藤的作物。
形式上的遮蔽一下。
陆无涯站在一株葡萄藤下，运动让他苍白的脸色增加了些许血色，汗湿透的运动衣贴在身上显露出了他隐约的肌肉轮廓。
他应当算是高大的，可惜在陈大宝这只巨型少年的衬托下，他简直是娇小了。